第二十章。流言3
    我哭笑不得地點了點他額頭，道：“隻怕你想得是進來侍候能討些暖和吧？真是半點虧都吃不得，要比本公子嬌貴了。”
    青竹吐吐舌頭，見我模樣，道：“公子可是要出去走走？這幾日老是在屋子裏悶著可不好。”
    我道：“你這小崽子倒是機靈。喏，扶公子爺起來吧，許久不見外頭明媚陽光，莫得真給悶壞了。”
    拉門而出，陽光頃刻揮灑下來，驅散寒冬陰氣。花木扶疏，青樹翠蔓，暖冬裏也能聽見鳥鳴清麗。有亭翼然藏於常青樹木枝葉中，一角露出，文雅怡心，盡是賞心悅目。
    “倒是個好天氣。”我微微一笑，忽然想要去玉波湖轉轉，我轉頭對青竹道，“你想要玩水？青竹，公子爺帶你去玉波湖。”
    玉波湖便是王府裏那座人工湖的雅名。
    青竹道：“明明是公子想玩水罷！您身子不成，雖說暖冬，水涼也是不假，奴才看還是不要去了。”
    我哫了一口，道：“本公子方才說了一句，你哪兒那麼些話？”
    青竹不滿道：“那也是為您好。”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回頭朝玉波湖走去，淡淡道：“那日我便是在那兒與王爺吵架的。”
    青竹眼眸裏劃過一絲內疚，有些喪氣地跟了上來。
    “青竹，你說，我要是豫王，從來沒有當年換子的事情，柳端肅現在會怎麼樣？”我頓步。
    青竹呆了呆：“您為何這麼問？”
    我蹙眉望向光芒萬丈的太陽，慢慢道：“我昨日有想過，倘若我做了豫王，那些人便不再敢肆意妄為了，便也不可能有那日被人……但是，柳端肅呢？當年過錯不在他，他卻要時刻警惕著，作踐自己，小心看皇帝與太後臉色行事，隻求的保回性命，今日見他要去青樓尋歡，我心裏有些疼。”
    青竹斟酌言辭，才道：“公子爺在為王爺心疼？”
    “嗯。”我點點頭道：“我從前一直以為該自卑，該乞求他回應我的感情，但自上次太後攤牌時我才知道，將感情置之卑微的，是他。他很早就明白他的身份，也知道頂替的人是我。”
    “如果，如果沒有我，他會不會不用那樣舉步維艱？”我回頭。
    青竹愣愣地看著我，半晌才道：“倘若沒有你，王爺未必有現在快活，雖然在外要映襯著，心裏好歹有個支撐。”
    我失笑，道：“你不是太後派來我身邊的麼？怎的還處處幫柳端肅說話？”
    青竹道：“雖是太後派來的，可奴才伺候的到底是您，怎麼著也要為您想著。您想要回身份，奴才即刻支人，您若無心，奴才又何必不順主子心願？沒準兒到頭還落不了好。”
    “你倒是聰明實事。”我淡淡道，“青竹，你幫我安排著，我要離開王府，最好莫得讓人知曉。”
    “啊？”青竹呆呆地看我，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斜睨著他：“怎了？不是衷心侍主麼？這樣便不願了？”
    青竹急忙道：“不是不願，隻是您好端端的，做什麼要離開王府，還不讓人知道？”
    我歎口氣，正是走到水邊，撩了袍子蹲下拿手輕輕點水，漫不經心又略帶哀傷地說：“他要成家室，我呆在王府算什麼？做事？到底不是管家，人人隻道我公子，做個門客又是被人亂說，難道屈尊去討男寵之位？到底是不肯，也受不住人家風言風語。怎麼看，都不如離開放任了的舒坦。”
    青竹躊躇道：“公子的理由，莫約有些牽強。”
    我無聲望向遠處。
    風夾著陽光的暖撲麵而來，水波浩蕩，清澈悠然，靜謐地向流淌時光悄悄訴說著什麼。
    “莫要問了，你安排便是。”我道，“叫蘇雲衣給尋處遠離京城的安靜地方，山林集市都無所謂。她才是女中能將，脫了賣身侍人的身份，倒是精明能幹。”我折了一支柳條亂甩著，“外頭的事兒多虧的你們支撐，要讓我去做，指不定三天，所有店麵俱是關門了。”
    青竹笑嗬嗬道：“在外頭商家誰人不知我青爺，可惜到了王府裏……”他癟癟嘴，“便成了人人使喚的小廝。”
    我看他故意裝的可憐兮兮，不由一笑，因道：“我也不傷春悲秋了，省的你費心裝可憐。記得準備著。”說罷，拿柳條往他方向抽去。
    青竹冷不丁被抽，力道自然不重，但也眉頭一豎，答應得也粗聲粗聲，更是拽了一條子便氣衝衝地過來興師問罪。
    我笑道：“可自古沒有奴才敢打主子的道理，青竹你倒不忌諱。”
    青竹道：“奴才逗您開心，您也不能想打就打！”
    “好好好。”我躲著那晃人的柳條，討饒著。
    陽光耀眼，合著一抹青色條子，眼暈得很，一不留神被抽個正著，我竟不得平衡差點踉蹌摔倒。
    突然腰間一痛，我臉色微變。
    似乎是傷口……裂開了。
    青竹瞅見我青色袍子背後滲出些血，駭了一跳，忙摔了柳條過來摻扶，“可是傷口裂開了，哎呀都是我，偏要貪玩。奴才扶您回房間。”
    我正疼著，也失了興致，點點頭作罷，隨他摻扶回房。
    “……真的？木承寶那麼慘？”
    隱約間，從竹林那一邊傳來聲音。我詫異地頓步，記得竹林那頭是個拐角，一般沒什麼人。
    青竹自然也聽見了，臉色一變，想拉我走。
    我扣住青竹的肩膀，定定地看著他，眼裏有一絲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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