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何為緣分2
    “該喝藥了。”柳端肅將藥碗端過來放好，見我總賴著不起來，不由苦惱道：“拈玉，你便是生氣，總不能自個兒也不珍重自個兒，快些起來吧，喝了藥再吃點粥。我方才遇上那侍童，一並將粥端來了。”
    我依舊不理。
    柳端肅歎口氣，道：“拈玉，從前你俱是比我成熟，今兒為何倒像孩子，又是撒嬌又是悶氣。”
    我道：“我本就是孩子，做什麼就要裝出那樣沉穩淡定的模樣？被人那樣對待，難道在你麵前，也不能讓我卸下那樣虛偽的東西？”
    柳端肅無言地拍拍我的背，小心地避開了那些被細小石子磨出來、那個猥瑣人弄出來不堪入目的傷口。
    我覺得眼角有什麼止不住地淌出來，臉頰在軟枕裏蹭了蹭，將那東西蹭掉。
    “換的衣服呢，難道要我這樣赤著身子？”我側臉淡淡地看著他，道，“便就是屋子裏攏著暖爐，手裏捧著湯婆子，也怕是吃不消。”
    他扶著我起身坐好，將一旁疊好的雪段子褻褲拿出來，輕輕替我套上，我臉微微撇開，隱隱感覺到左耳耳根後一陣燥熱，往床沿靠了靠，便看不見左耳了。
    雪段子和拈玉如羊脂般雪白的肌膚混在一起，恍惚間花了柳端肅的眼睛。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撇了臉，順著手感穿好係上帶子，隻是臉上一團可疑的紅暈卻那樣明顯。
    褻衣，中衣，外衣，冬天衣裳多，就是捂著被窩也要穿多，不然一樣凍著。柳端肅從衣架上拽來披風，套在我身上。
    我一瞥那披風，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眸，低聲道：“這披風我不是交給別人了嗎，怎麼、怎麼會在這兒……在屋子裏暖暖和和，做甚要披風披著，多此一舉。”
    柳端肅見我氣勢弱，便嘴快道：“我親手裁製的東西，你轉手便抵了車錢，拈玉，你就這般不珍惜我送的東西？”
    我輕聲道：“可是，你也要成婚了不是？”
    柳端肅微怒道：“拈玉，你剛醒那會我不就告訴你，此生，非你不娶麼？”
    “非我不娶？”我低低重複，自嘲道，“難道我便要嫁你？你當我是什麼？以男子之身委身嫁人？我不否認我喜歡你，愛你，但那要承受的東西，我無法淡定接受，無法微笑收下。”
    柳端肅身子一顫，道：“拈玉……你此話……”
    我歪頭含笑看著他，果然這樣聰明，從隻言片語中便察覺出來了，可是……終究連幾年相守也不成了。
    你為我做那麼多，付出那麼多，我已經真正沉入這場癡纏迷夢，但是不夠，都不夠。我那樣不自信，帶著自己都不願有的敏感精明，我能從你的言行中看見一點點融入的愛意，但是不夠，不夠。
    你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之類的話，而我，最需要你的那句話，來支撐我搖搖欲墜的心靈。
    我會猜忌，會心冷，我雖然沒有遭受更多的謾罵不屑，可是我能預料到，未曾聽見你的肯定回應，我根本拿不起勇氣麵對未來源源不斷的否定。
    “有時我會想，倘若當初我選擇保住豫王位子，是不是可以少很多痛苦。”我平靜地凝視著他的眼眸，我想要試探，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他的支持，即使觸碰了他的痛楚。
    柳端肅愣愣地看我一眼，才端起藥碗的手一抖，險些將碗打落。
    他定了定神，苦澀道：“那，你還想要回去嗎？”
    我突然感到一絲哀切。
    我何必……何必將這一幕溫馨的畫麵硬生生注入哀傷與無奈？
    就算看見了他的反應，印證了他喜歡我，或者根本無愛，又有什麼意義？
    反正，都要離開了的。
    “不想要，從來都沒有想要過。”我自嘲道，“我就是這樣吧，胸無大誌，連那樣好的位子都生生不要。”
    看得破十萬書卷，看不破隻一情字。
    道是荒唐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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