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我頓步，將大氅上用來裝飾的珍珠扯下來，慢條斯理地彈彈上麵莫須有的雪花，轉手，丟在風裏，悠悠跌落雪中。
    砸出一道溫潤而微小不起眼的光。
    一下子衝進厚而蓬鬆的雪地，頃刻被新雪覆蓋。
    “哎呦，俞公子大氅上的珍珠怎的掉了？奴才給找找。”那太監放下燈籠，眯著眼兒在地上找了起來。
    我淡淡看著他。
    明知道掉落的地方，但已被新雪覆蓋，又不知珍珠落地深淺，雪白的珍珠落在雪地裏，愈發不好找了。
    我有些好笑地製止那太監。
    “罷了吧。珍珠顏色純白，那雪花也是純白，珍珠混進雪裏，哪裏是那般好尋得的？便讓它留在雪地裏，原本就沒幾個人知道，這一埋，便更是撲朔迷離，何必去尋？待人來清掃，也一並將珍珠掃了去，倒是幹淨。”我輕笑道。
    那太監連忙起身，挑著燈籠，連連稱是。
    我微微一笑。
    知道會有貪財人去尋找的。
    真相埋在雪地裏，等雪盡數融化，或是被人挖出，縱然顏色相似，也遮掩不住，但是，如果那雪，永遠不化呢？
    何必扒出十九年前的雪幕，露出令人為其所傷，體無完膚的麵貌？
    我寧願，這雪，不被陽光照耀，不用一絲絲消失，不用伴隨著哀怨與彷徨，在融化的一瞬，冰封誰的心靈。
    似乎，腳步不再沉重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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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瀟瀟暮雪，落落成芳。
    青衫埋飛雪，誰人融暮色？蒼茫間沾濕了衣裳，不知一身負累拂還來。孤立佇立，青衫濕透，執著至此令人悲傷。
    我靜靜站著，望向雪地裏傻傻站著，也不知道撐把傘的人。
    他背對著我。
    身影挺拔，修長，又帶著萎靡和落寞。
    我有些啞然。
    從宮人手中接過傘，揮手撤退了一幹人，我無聲靠近他。
    將傘罩在他頭上。
    他微微一顫。
    “你，回來了？”柳端肅不回頭，隻是輕輕問道。
    “是。”我道。
    “那麼，豫王殿下，您要如何處置小人？殺了可算解恨？”柳端肅道。
    我沉默不語，見他佇立長久，最終忍受不了這死一般的沉寂，轉過身來。
    “是我奪去了你擁有的一切，你，可恨我？”柳端肅眼睫上凝了一層冰珠，晶瑩透亮，泛著蒼涼深沉的暮色，落寞而寂然。
    我依舊凝視著他，固執地不說話。
    他突然淡淡笑了，暈開的笑容飄渺而空靈，似乎是解脫，是了然，是厭倦。
    “柳端肅。”
    他怔了怔，才道：“嗯？”
    “我若殺你，你會反抗嗎？”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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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