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我心猛地一緊。
    原來糾葛種種，竟是源於此處。
    然後身份交換，彼此安然無愧地享受著錯位的生活，隻等今日，宿命歸位，每個人得到來自十幾年前一場爾虞我詐的深宮欺瞞的判決。
    何其荒唐……何其荒唐……
    王太後手中把玩著一串南海黑珍珠佛珠，喃喃道：“成功了……成功了……乘著你和端肅年紀尚小，眉眼俱未長開，不好分辨，就將你們換了。多虧姊姊心思縝密，姐夫運籌帷幄，嗬嗬……真的把你送出宮去了……這一計瞞天過海，真的騙過了所有人……本宮竊喜著，你不用在這汙濁的宮闈裏苦苦謀生，無顧受人白眼和唾罵，不用遭受明刀暗箭的陷害……真好。”
    真好。
    為了一時心安，一時溫暖，為了親子周全，衣食無憂，真好。
    可是後來呢？
    無窮無盡的噩耗，每一夜驚夢，華枕濕透，幽幽點燃一支紅燭，在靜謐清冷的夜裏想著親子，想著唯一支撐自己的信念。淚眼朦朧，稚子肉肉嫩嫩的笑臉，含著口水不老實的睡姿，那麼清晰地浮現在如夢朦朧中。待用衣襟輕輕抹去淚水，紅燭燃盡，月隱星藏，朝霞彌漫，又是一夜無眠。
    頂著困倦的容顏，強裝精神飽滿，假笑著應對宮中妃嬪或譏諷或諂媚的嘴臉。
    當真是好？
    “可是啊……後來聽說你在俞府又是高燒不醒，姊姊尋遍醫者也沒轍，多虧偶遇僧人化緣救回了你。她給本宮修書一封，提到那僧人留下的預言，本宮看著信箋足足沉思一宿。本宮不相信，不相信那僧人一派胡言！咳咳……可是……又不敢不相信，不去照做……否則，本宮可能失去稚子……拈玉，你可知本宮心裏多難受？”
    我張口欲言。
    她卻打斷我，又接道：“一須不理政事，二須不明身份，三須臨情不動。本宮兒子乃是皇嗣，長大難道就拘泥於小地，不能在朝堂上大展身手？難道一輩子俱是頂著俞氏身份，不得回祖？難道要像本宮當年一樣有心愛之人而不可得，終其一生坐享孤獨人生？荒謬！那什破高僧？！本宮兒子，活這一輩子，就要因這不知真假的告誡而一生隱忍，不得應有的身份、地位，不得情衷？！
    “本宮心裏有恨。恨本宮自己，恨宮中心思狡詐的妃嬪！本宮不甘柔弱，本宮要變強，要報複，要殺光那些對本宮心懷不軌的人！可是……為什麼那麼痛苦……”
    我見她神色痛苦扭曲，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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