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隻半魔。
    魔力極低，甚至連最基本的人形也無法保持，隻能露出原型行動的半魔，自然而然成為魔域中最低賤的種族。這麼低賤的半魔怎麼可能混入魔宮？
    除非他是被打成半魔，魔力大量流失，無法維持人形。
    魔域是個殘酷的地方，強弱的等級影響的不僅僅是權勢，財富，更是性命。弱者被強者所殺，是一種天經地義的法律。這種打法，不把人打死，而是一次次地逼他退化，每一輪退化都讓對方感到從身到心的痛苦，遠比我一刀解決對方來得殘忍。
    他慌慌張張地跑進史官閣，四處張望有什麼能躲藏的地方。但這兒能躲的地方太少，何況要遮住像他這樣龐大的身軀。。。
    我暗叫麻煩，果然，他的目光劃過此處，急匆匆得往這邊跑來，我隱藏了氣息，伸長指甲，這種等級的魔物，隻要一擊就可以完全擊垮。
    龐大的身軀漸漸靠近，我剛要伸出手，史官閣的門再次被衝開了。
    今夜可真是不安。
    半魔愣住了，來不及躲開，已經完全暴露在來人的眼裏。來人的眸光狠厲而逼人，黑色的袍子被風吹得烈烈作響，獠牙更是變成了原型，顯然恨到了極點。
    即使熟識了這麼多年，我也沒見過這個表情的凱。
    “吼。”半魔虛張聲勢的咆哮，不由自主泄露的顫音泄露了他的恐慌。
    “我再問一遍，宮令想對殿下什麼？”凱舔了舔手上留下來的鮮血，雨水打濕了他的黑發，水珠順著發絲一滴一滴得滑落下來，落在地麵上卻是深色的。
    這不是他的血，大半也不是那隻半魔的，各種氣味摻雜在一起，也不知他已戰了多久。
    “你這個混蛋，有本事殺了我呀，一點一點打比你弱的人算什麼？”
    “啪！”凱一腳踩碎門檻：“老子就喜歡欺負弱者，就愛挑軟柿子捏。”
    半魔：“。。。”
    太不要臉了！簡直比我還無恥。
    凱的爪子伸進半魔的胸口，捏住了那顆心髒：“我最後問一次。。。”
    “我不知道，我隻是個小人物！”
    “小人物？”凱的眼睛眯了起來，“堂堂夏大人，千年前殿下眼前的紅人，也會自稱小人物？當初言找到我，讓我去聯係的都是他最信任的舊臣，你夏平就是其中之一。怎麼，不喜歡在殿下手下做事，早早得投到宮令門下了？我前腳才聯係到你，你後腳就把我們賣了！”
    “是他逼我的。。。不關我的事。。。”
    “如果你真不知道。。。那你就沒用了。”
    “啊——”
    我躲在一邊聽到淒厲的叫喊，是死亡來臨的那一聲絕望。
    夏平倒在地上完全死透了，軀體在慢慢化灰。
    “看了這麼久，還不出來？”凱甩掉手指上的血液。
    我跨出一步，沒有月光，雨也沒有停歇，點點滴滴，彌漫在一片沉默中。
    我說：“凱。”
    “是你？”他皺了皺眉頭，顯然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怎麼？”我知道自己的實力大減後，普通的匿藏術根本瞞不過高手。
    “言，你的氣息變了。”凱沒有走進，似乎不敢確認我是誰，“大部分是你的氣息，但有一部分，極小，卻很重要的部分，是別人的。”
    “誰的？”我自己聞不出有什麼區別，說實話，我的嗅覺仍然沒有恢複到原來的程度。
    “卓非。”
    “。。。”我頓了一下，“可能是白天與他發生過爭執，沾到了他的氣味。”
    “如果你是卓非，也不會變成殿下的樣子。”凱轉過身，“殿下，請在等等，我快要找到那個人了。”
    我看著他消失在雨裏。
    有光將從天邊而出，我收好龍骨筆和鑰匙。離開史官閣。
    一夜之間朝臣竟少了這麼多。
    特別是先前我讓凱去尋的那些舊臣。
    我坐在王座上：“這是怎麼回事？”
    餘下的人皆麵麵相覷，無法回答。
    “宮令。”
    宮令抬頭望了我一眼：“臣在。”
    “你說。”
    “。。。臣不知。”
    “那就該再選些人了，這件事，我想交給。。卓非。”
    宮令猛地抬頭看我，卓非的嘴角微微勾起。
    那麼，同盟就成立了。
    回到寢殿，我取出那張紙，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自己為什麼要答應，是順水推舟麼？還是恨極了宮令。
    我有點衝動了。
    紙在我手裏燃盡成灰，我對卓非沒有對宮令這麼厭惡，這種情況莫名其妙地在近期有所明顯。
    “殿下，卓大人送來的東西。”
    “是什麼？”
    “藥。”
    。。。
    藥是必須吃的，否則身體無法安定。不僅無法恢複到本來麵目，而且會越來越糟。我停了一段時間的藥物，這幾天，荒淵在夢裏鬧得厲害，我都無法安穩睡覺了。
    沒有迷藥，沒有毒，我端起碗一飲而盡。
    銀鑰匙已經完全融入龍骨筆，我握著筆的手不受控製地隨筆而動，隨著字體的形成，我漸漸心驚。
    如果這是事實，那事情遠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