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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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我並不知道這是哪兒。我隻是想起,自己叫宇文言,是魔宮的主人。聽到有人進了門,我閉眼假寐,來人靠得很近,幾乎貼在我身上。
    “殿下。。。”有什麼冰冷而柔軟的東西觸碰了嘴唇,“為什麼還不醒來。。。”他的聲音悲傷而絕望,像是等了千年,讓我幾乎要顫抖起來。
    宮令,這個野心勃勃的男人,竟囚禁了魔殿之主,並存有這樣的心思,虧我以前還如此信任他。我的記憶鏈接到昏睡之前,而昏睡之後發生了什麼卻一概不知,那段時間與我是空白。
    待他走後,我飛快地解下繩索,囚室不大,卻是宮中最隱秘最黑暗的,幸好自己熟知宮裏的一切,很快找到了機關打開了門。我也有想過去找卓非,但沒走幾步,就想起來,自己被架空,不正是卓非和宮令這兩個我最信任的人幹的。
    靠之,這個時候再去相信別人,我就是個傻瓜。
    我離開王都不久,追捕令便接踵而至,無非是魔宮逃人,不用看,也知道他們要抓的人是我。不過,落魄的鳳凰,即使不如雞,也終是鳳凰,想要抓住我,夠他們費點周折的。
    醒來的這幾天便已知曉,自己是大不如以前了,不僅是力量大減,很多事也混亂在腦海裏,對周圍更是完全陌生,甚至有一天醒來時,會忘記自己的目的,昨天的記憶連不上今天的,離開王都是在幾天前也已經不記得了。
    我的目的是什麼,當然是奪回我的權勢,但怎麼做,何時做,卻一點概念都沒有。
    千年以前,當權者突然嗜血成魔,濫殺無辜。被臣下宮令製住,剝離靈魂下荒淵。據說,靈魂下淵的時候,本該沒有知覺的軀體卻突然落下兩行血淚,從此陷入昏睡,並被永久地囚禁在魔殿深處。
    凱笑著問我:“流血淚是什麼感覺?”
    我開玩笑回道:“眼睛更痛一點。”但真實的感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我似乎在漸漸遺忘一些東西,一天天,無法阻止,無處抵擋。凱是我最先找到的,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雖然流落在外,我卻意外地和他關係很好。
    因為是私生子,他沒有姓氏,隻有名。
    “最近宮令查的很嚴啊。”他擦拭玻璃杯的樣子認真而執著,一絲一毫也不願放過。我自櫃台下取一瓶從酒窖裏偷出來的酒,他皺了皺眉頭,“言,會被店主發現的。”
    “我在酒窖裏放了錢。”我咬開瓶蓋,結果太用力了,瓶頸被咬下一截。
    “你那點錢打發叫花子都嫌少。”凱鄙視得斜了我一眼。
    我灌下一大口酒:“都聯係好了麼?”
    “隻有解書沒有聯係到,不過,你就這麼點人手,就妄想和宮令卓非爭嗎?”
    我的目光落在酒吧深處昏黃的燈光下:“我能信的隻有他們。”
    凱冷哼一聲,道出我的心聲:“你可真是失敗。”
    我是失敗,看不明白魔域弱肉強食的規則,總是對身邊的小動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上魔君也不改這種毛病,最終遭人陷害激出魔性,剝離靈魂不說,還沉睡千年不醒,一片江山被仇人分得支離破摔。
    “什麼時候行動?”
    “沒想好。”
    “。。。”
    店主的酒真是好,沒幾口就讓人想醉了,恍惚中我總能看見一個人和一處涯。人的麵目被模糊得根本看不清,而涯卻日益清晰而接近。
    我夢見這一景已經有些時候了,從一開始清晰的人和模糊的景開始,漸漸變幻,事到如今,那人是誰已經認不出了,可那處涯卻是荒淵。
    日益清晰的荒淵,似乎在召喚我。
    終有一天,我獨自來到崖邊,低頭向涯內張望,漆黑一片,方寸也看不清,但我總以為底下有人在等我,等我許久,此刻正盯著我看。
    我被它吸引,被它莫名的痛苦和悲傷,瘋狂和決絕吸引,我的身子越彎越出,也越來越低。
    當我趴在崖邊使勁向裏看的時候,涯底傳來一聲破空的風聲,下一秒,脖子被猛地扼住,一隻黑色的手猛地抓住我的呼吸,要將我向下拉,我根本抗拒不了這股力量。這千鈞一發的時候,身後有人拽住了我,我被身後的力量拖住,踉蹌地後退一步,影子般的手像是遇到了天敵,飛快地躥回黑暗。
    我驚魂未定地深吸兩口氣,回頭一看,幾乎嚇掉三魂七魄。
    宮令正站在我身後。
    “怎麼。。。。”我的嘴唇有點顫抖,他的身後,是我以為可以信任的部下。
    “殿下,請你回殿接受醫師的治療吧,您才剛剛回魂,身體既不穩定,宮大人定能輔佐您回複健康。”
    我發蒙得盯著那些恭敬的身影,他們。。。。
    “他們都是我的部下。”宮令俯在我的耳邊如是說,怎麼聽都像嘲弄。
    “那。。。那凱呢?”
    “是凱告訴卓非你來這裏的,不然你以為我怎麼能這麼快找到你。”
    我還不如自己跳下荒淵,讓這一切一了百了。
    哪怕是十年,都可以把親密的朋友變成陌生人,何況這千年,吃了這麼多苦頭,我卻仍然沒有明白這個道理。
    被迫回到魔宮,魔域眾生都聽說殿下醒了,一時有些惶恐,怕當年的場景再現。但有宮令的安撫,也就安了心。
    宮令,收複人心這事,你做得似乎比我當年更好嘛,這種你不需要的東西,抓得這麼緊是想幹什麼?
    重新登基的儀式要隆重地辦起來,服飾,寶玉,大殿。一切的一切都在熱火朝天又不失條理得進行起來。我隻要去記登基的步驟,儀式的細節,好好當一隻傀儡,不需要任何思想和勢力。
    我一直沒見到凱,深夜坐在回廊上,意識到,這真是一個人了。
    獨自一個人,除了自己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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