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第三章畫中有清泉
    那日之後，我與趙明月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每個夜晚都會在清湖灣旁相見。時間不固定，但一定會等到對方來到。有時我等他，有時他等我。兩個人夜間並排躺在石頭台上，看著月光胡侃瞎聊，當然，大多數時候是我在喋喋不休。
    我與他似乎成了相處多年的好哥們，無話不談。每日聊上個三兩句，便能化解我一天的疲憊。
    他也不怎麼跟我說紀家的事。我看得出來，他也隻有每晚跟我在一起的時間是放鬆的，我也樂於扯些胡話，盡量讓他在夜晚的時間拋卻在紀家不開心。
    然而見他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我也再沒法無動於衷。
    有日我問他：“你這些傷口越來越多，是紀家那深閨怨婦的所為嗎？”、
    還記得當時他麵無表情，隨即又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並不作答。
    我有些惱怒他的態度，想再開口討問，但看著他的表情，又閉上了嘴。他不說，我就永遠問不出來。
    其實後來想想，那時我便該知曉，我是永遠也走不近他內心的。
    今日一如往日，隻是清雨綿綿，從巷口至巷尾，一路上的青石板磚被洗刷的幹幹淨淨，不複往日泥濘。房簷雨滴滑落地滴答作響，一排連接下去，好似珠簾瑣玉。
    三娘身子不適，在屋內歇息，我便無所事事的在店裏發呆，幫忙算算平日被賒欠的舊賬。一兩個時辰下來，脖子便先開始怠工，酸疼的感覺蔓延開來，我扭扭脖子，放下手中的算盤與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看著門外依舊纏綿的雨水，微微歎氣。
    “看來今日不能再去清湖灣了。”
    “怎麼，那湖裏有寶貝啊？”
    我回頭一看，是三娘扶著腰出來了，我就對她笑笑。
    “是啊，湖裏有好多金子哩！你怎麼不在屋裏待著歇息，身子好點了沒？”
    “好多了，今個陰雨不停，腰疼而已。也沒什麼生意，你也早點回去吧歇息，就算那清湖裏真有金子你也別去了，陰雨天路麵滑濕，湖邊也泥濘，別一不小心摔進湖裏去了！”
    “好！~你回屋子裏歇著去吧，我把這些帳記好，收拾收拾就回去！”
    三娘又再三囑咐我，還給我拿了一大壺烈火燒讓我暖身，才又扶著腰走回屋裏去。
    關好店門，與三娘告別後，我拎著酒壺撐著油紙傘，還是去了湖邊。
    雨天的山水別有一番風味，遠處高山朦朧，近處湖水嫣然，古道蜿蜒，森木壯碩，青石交纏綠野，婉如動態水墨畫卷，聲色交加。
    我沉浸在這大自然的神韻中，深深的呼吸了兩口，清新的綠草香氣撲鼻而至，心情變的大好。
    身後的腳步沉穩有力的走來，不用回頭便知道是趙明月。
    我回頭看他，隻見一青衣少年撐著黃色油紙傘，神色清明，徐徐而來，好似畫中仙童，又像山野妖精，讓我這個俗世人看的目不轉睛。
    “怎麼今天雨水不斷還來這湖邊？”他頷首而至，將我不知何時打歪的雨傘扶正，又撫了撫我肩頭的雨珠，對我輕言問道。
    我回過神來，勾起嘴角，將酒壺遞給他，“這不是怕你來了找不著我嗎？”
    他接過酒壺清抿了一口，還是不習慣酒的濃烈，皺了皺眉頭，又將酒壺遞還與我，“我今天是過來等人的。”
    “哦？除了我，還會有誰在這相會與你？你這是跟哪家的姑娘好上了？”說著，我竟有些不舒坦，但也沒太多想，隻當是陰雨天作祟。
    “我在等一位故人。”他又頓了一下，補充道：“是我師傅。”
    我不知怎地偷偷的呼了一口氣，還以為這小子跟哪家姑娘好上了呢！嗬嗬，我怎麼在意起這個了…
    “你師傅？以前拜的？”
    “恩，聽到我家…的消息後，立馬尋來這鎮上找我了，今日才與我聯係上，我便跟他約在這見麵了。”
    我還沒搭話就聽見林子裏又走來一個人。
    “是在說為師嗎？”
    竟然是一位美婦撐著紅色的油紙傘遠遠走來，聲音如細雨流水般委婉動聽，身段纖細高挑，膚若白雪，杏眼柳眉，神態嫵媚妖嬈，鵝蛋臉與尖尖的下巴，胭脂勾勒的紅唇微微張啟，好不誘人心魄。走起路來更是窈窕的很，豐臀微微擺動，紫紅色的裙擺搖曳生花，看的我眼珠子都直了。
    我轉頭看趙明月，隻見他無奈的笑道：“師傅，別來無恙，您這愛男扮女裝的癖好還是沒變呐…”
    我再轉頭看那美婦，已經驚呆的說不出話來。
    那美婦，不，那不男不女的眼裏滿是揶揄，變回男人粗獷的聲音，猖狂笑道：“明月，多年不見，你怎還是這般無趣，為師真的是很失望啊！”
    趙明月撐傘迎上，“師傅，您這變裝的癖好也該改改了，您易容的手段固然是精湛，但也該有個限度了，怎麼是越來越誇張了…”
    那不男不女的柳眉一豎，不悅道：“你該誇為師技藝進步才是，現在男女老少，為師可都是信手拈來！”說這還向我拋了個媚眼，讓我渾身一顫，腳步顛陂了兩下。
    趙明月無奈道：“是是是！師傅您老人家功力精湛嵁絕，是徒兒眼拙了。”
    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真的難以想象這麼美麗的婦人居然是個人妖！不，是個男人！而且，這前後聲音也相差太大了吧！真乃奇人！
    趙明月這時也停止與人妖，不，他師父的交談，過來為我引見，“阿光，這是家師段清泉，江湖人稱寒熾清泉，嗬，還有另一個身份------百變魔君。”
    我驚得無語，雖然我們這鎮子小，但是每日也有不少行走江湖的人士路過，在酒肆這種地方也能時常通過江湖人聽到些江湖事。這清泉公子時常聽人提起，據說此人在江湖中異常高調，以自創的寒煙掌與熾火劍聞名於江湖中，為人亦正亦邪，但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時常劫富濟貧，在江湖中名聲也算是較好，而且武功高強，少年得誌，成名已久，當今唯有武林盟主章漓能與其一戰！而百變魔君則是江湖中的一個奇人，如同稱謂一般，百變魔君真是容貌無人見過，每次露麵容貌皆是不同，而且相差奇大！有時是個白發老人，有時是個妙齡少女！並且，百變魔君是個殺手，隻要付錢，便不問何人，都敢去刺殺，並且從無失手過，而且從不濫殺無辜，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刺殺目標，且從容離去，絕不多殺一人。
    我還在回想著清泉公子與百變魔君的的傳說，趙明月又將我介紹給段清泉：“這是葉碧光，我在這裏唯一的------朋友。”
    然後隻見段清泉扭著腰身向我走來，又用女聲輕聲慢語無限嬌羞的與我說話：“這位小哥你好，奴家段清泉！”
    我忍不住嘴角抽抽，僵硬的看著他，“段公子，您別鬧了好麼？”
    段清泉掩嘴輕笑，眼神半是嘲笑半是嬌羞的撇了我一眼。
    趙明月無奈的歎了口氣，對我說道：“阿光，能讓我師傅在你家先住下麼，我那裏情況你也知道…”
    “行啊，不過請尊師變回正常的模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