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如期而至，化天合解開了與顧花的契約，讓她恢複了自由身，隻是鬼門關的位置在郊區，為了防止顧花出什麼意外，化天合暫時將她封在掛飾裏，到了地方自然就會解封。
    何無帶著掛飾打車到郊區，鬼門關巧妙的開在一條河流的盡頭。
    最上遊有不少人在放燈，水燈隨著水流旋轉漂流，有一些通過岔路，到了這狹窄的小河道。
    時辰一到，鬼門打開，遊魂逐漸彙集於此，飄飄蕩蕩。
    何無為了保險起見，淌水而行，直接到鬼門關的門口，才放出了顧花。
    前來接應的鬼差上前，向何無行禮。
    “她就拜托你們了。”何無送了兩疊厚厚的冥幣過去。
    鬼差心領神會，收了錢，將顧花牽進了鬼門關內。
    本就陰陽兩隔的兩人，現在隔著陰陽兩界對望，顧花無聲地道謝，揮了揮手。
    何無同樣在揮手，莫名覺得鼻子有點酸。
    月亮爬得老高，何無一直在水裏泡著，顧花的身影早就隨著鬼差無影無蹤，一些鬼魂會因為好奇而纏繞在他身上。
    水汽氤氳，煙霧繚繞中，何無摘下了眼鏡，陰氣太重，他的眼睛不由自主染上了血色。
    大量的亡魂在鬼門關來來往往，何無不知道自己被多少魂魄穿來穿去，整個人都成了冰棍，頭發和眉毛甚至都凝出了霜花。
    睫毛一眨，冰渣子掉落，何無猛地打了個噴嚏，這才回過神。
    那天將念的話的確刺痛了他。
    他就那樣子，把將辰留在了一片荒蕪的魔界，將其隔絕，破封之日遙遙無期，將念怨他，情有可原。
    水燈越聚越多，些許漂進了鬼門關，想來是思念極深，穿過了界限。
    潺潺流水，月色朦朧，何無也不知站了多久，四肢幾乎沒有知覺。
    眼前的鬼門關即將閉合，他下意識後退，門後白色的霧氣中，隱隱約約有個人影。
    何無連忙戴上眼鏡去看，莫不是鬼差回來關門？
    尚未熄滅的水燈映出了那人的麵容。
    何無瞪圓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邁步上前，但他不是冥界之人，也不是魂魄，無法穿過，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和將辰一模一樣的青年，對他淺淺一笑，回轉了身。
    “將辰！”
    何無呼喚他的名字。
    眼看著鬼門關就要消失，將辰的身影也跟著不真切起來。
    水麵泛起波瀾，何無往後退了一大步，他屏息凝神，一拳砸去！
    轟隆隆的巨響過後，何無在水裏奔跑起來，不顧一切踏入了鬼門關，追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個背對著他向前走的人。
    “你幹嘛不理我？”何無強行讓他轉過來。
    將辰被迫轉身，笑容不改：“你幹嘛進來？”
    何無一愣，後知後覺，環顧四周，他們身處一片黑暗中，腳下是湍急的河流，唯一的光源成了那幾隻水燈。
    何無上下打量著他：“你、你……破封了？”
    將辰挑眉：“你說呢。”
    “我去你的，臭小子！”何無捶了下他胸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愧疚！我特麼恨不得每天跪你家門口謝罪。”
    將辰隻是靜靜看著他，笑容變得無奈起來。
    “對了，你來這裏做什麼？你不是沒掛麼。”何無說著摸了摸將辰的胳膊，是有溫度的。
    將辰回了兩個字：“辦事。”
    何無自行腦補了一堆，頓悟道：“哦哦，魔界的事物吧，魔主也是辛苦，屏障也破了嗎？我以為淵泣能撐久一點的。”
    將辰沒說話，轉身繼續往前走。
    “你別不理我啊，還生氣呢？”何無拉住他，“我也是沒法子了才把你封印起來的，不然你當場去世，我還不得被你爸媽物理超度了。”
    將辰手一抬，搖搖頭，“別說話。”
    “我……”何無激動得不能自已，話嘮模式開啟，根本停不下來。
    將辰隻好捂住他的嘴，“噓！”
    何無被迫噤聲，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將辰手上力道不減，他就這麼拖著何無在水裏走啊走，走到水燈全部熄滅，再也沒有光芒。
    兩人的呼吸交錯，聽不出是誰的。
    何無用魔瞳視物，看得一清二楚，前方沒路了，可水仍舊在流淌，這是流到什麼地方去了？
    將辰終於鬆開了手，他對何無道：“我要找一條河。”
    何無問：“什麼河？這條不是嗎？”
    “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