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值班，何無依然精神抖擻，這反倒讓旁人擔憂起來，於是何無莫名其妙得到了一天的調休。
    他也沒在宿舍睡大覺，去商場買了幾件衣服，坐公車前往那座偌大的豪宅。
    顧花現在很有管家風範，聽到門鈴響，能用非常專業而公式的語調詢問拜訪者的來意。
    何無隻一聲輕笑，顧花就給他開了門，院子裏撒歡奔跑的大狗狗飛撲過來，表示熱烈歡迎。
    顧花下樓迎接，何無抱著狗摸了會兒，問道：“他們在家嗎？”
    顧花笑容燦爛：“在的，都在等你呢。”
    何無買的衣服就是準備燒給顧花的夏季新款，小姑娘穿什麼都很好看，直男審美也壓不住那股青春靈動的秀氣。
    客廳裏飄著茶香，電視在放偶像劇，裏麵的男女主在瓢潑大雨中哭得聲嘶力竭。
    何無看了兩眼，頭皮發麻。
    化天合窩在沙發裏吃薯片，白花花的長發剪短到後背心的位置，一雙眼睛透著淺淺的金色。
    聽到何無的腳步聲，化天合劃拉著手，如同盲人似的往何無的方向摸去。
    何無盯了會兒，終於忍無可忍：“演夠了沒？你蒙著眼都能看見，忽悠誰呢。”
    化天合噗嗤一笑，不再演戲，繼續吃薯片，樂嗬嗬道：“好久不見。”
    “也沒多久，你們這次去妖界，旅遊麼？”何無自覺找了個位置坐下，和化天合一起吃起了茶幾上堆著的零食。
    化天合輕描淡寫道：“靈嫵嫂嫂生了。”
    何無差點被嘴裏的話梅噎死，咳嗽幾聲，隻覺得不可思議：“生了？！”
    “小公主哦。”化天合晃了晃頭，比了個剪刀手，“兩個。”
    何無鼓鼓掌，掏出手機：“可喜可賀，我發個紅包給那死妖孽吧。”
    將離從廚房出來，端了一碗不知道什麼的湯，綠油油的，遞給化天合，“此衣，喝吧。”
    化天合馬上苦著一張臉：“我的頭發和眼睛短時間是無法恢複原樣的，喝藥也好不了。”
    “這是妖界帶回來的藥方，也許有效。”將離語氣溫柔，態度卻十分堅持。
    化天合隻好皺著眉頭喝了，將離給她剝了一塊巧克力送進嘴裏。
    何無看著他們，頓覺自己有兩千瓦，他翻了個白眼，問道：“我介紹來的客人你們招待過了嗎？”
    化天合比了個OK：“安排得妥妥噠。”
    何無鬆了口氣，還好沒跑去別的地方作孽。
    “顧花也差不多該去投胎了。”化天合轉向顧花的位置，“我和冥界那邊打過招呼，正好在中元節冥界連接人界的鬼門打開時，讓鬼差順道接你過去。”
    何無想起來顧花身上背負了她父親的殺孽，這幾年她一直幫著化天合做事，將功補過，現已兩清，她理應步入輪回中，再世為人。
    顧花仿佛早已知曉，朝著化天合鞠躬：“謝謝。”
    “那我送你吧。”何無自告奮勇，“中元節魚龍混雜，我送你到鬼門關。”
    顧花感激地點了點頭。
    化天合提醒何無：“你也小心些，別忘了自己就是個香餑餑。”
    “我曉得。”何無往後一仰，靠在沙發上，坐姿逐漸囂張，他眼鏡下的眼瞳染血般鮮豔欲滴，笑容明媚：“我來者不拒，但願他們不會啃壞了牙口。”
    將離望著何無，這幾年的磨合下來，何無已經徹徹底底與肉眼凡胎做了告別，他現在是個徹頭徹尾的魔族，沒有半點能迂回的餘地，若非從小的教養與純善的心地，隻怕早已被魔性吞噬，殘暴不仁。
    化天合砸了個油桃過去，“讓你抄的經都抄了嗎？”
    何無反手接住，掏出消毒紙巾擦了擦，“每天一抄，順帶單曲循環靜心咒。”
    將離隻道：“注意安全。”
    何無微微一笑，他吃完桃子，正準備打道回府，將念回來了。
    這大小姐幾年如一日地討厭他，旁若無人從客廳走過，去廚房倒了杯水。
    將念背上的劍袋一震，清祟劍出，落地化為杭舒，他朝著何無笑了笑：“近來可好？”
    何無手一攤：“如你所見，好手好腳吃嘛嘛香。”
    化天合問女兒：“念念快畢業了吧，想要什麼畢業禮物？”
    將念一瞥何無：“讓他把我哥還我。”
    “……”
    一時之間，誰都沒說話。
    何無低頭看手，渾身上下散發出濃濃的化不開的哀傷。
    杭舒不讚同地對著將念搖頭，輕聲道：“念念，道歉。”
    “做不到，就滾。”將念重重地放下水杯，轉身上樓。
    將離走過去拍了下何無的肩膀，“抱歉，念念隻是心直口快，沒有惡意。”
    “她有惡意早殺過來砍我了。”何無抬頭，笑容要多牽強有多牽強，“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杭舒道：“我送送你。”
    兩人一直走到了將家大門口，何無讓杭舒留步。
    “念念沒恨你。”杭舒了解將念，“她也是在氣自己，當時什麼都做不了。”
    何無繼續強顏歡笑：“行了，都過去三年了，今天是怎麼了，翻舊賬啊？”
    杭舒預備接話，何無卻換了個話題：“話說你一直陪在將念身邊，父母那兒怎麼交代？”
    “他們在國外定居，偶爾回來看我一兩次，不會多問。”杭舒一副隱瞞到底的架勢。
    何無自己也是死守著秘密不敢告訴爸媽，他實在無法向一直疼愛自己的父母坦白——你們的兒子已經是個魔族這一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