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天合在一個天師係統上掛過名字，偶爾接一些零碎的單子掙零花錢買零食吃。
    這年頭，天師比比皆是，但真正能扛得住事兒的卻寥寥無幾，甚至可以說是屈指可數，化天合小有名氣，時不時會有慕名而來的客戶。
    這回將辰要去的豪宅就是化天合曾經驅過鬼的宅院。
    將辰有所耳聞，化天合是十幾年前到訪過這戶人家，當時此地是凶煞之地，在這裏建房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可那會兒的屋主就是不聽勸，硬生生蓋了一棟別墅，建了一座凶宅出來，導致一家老小死於非命。
    凶宅幾經輾轉才有了新的主人，一入住主人家就請了化天合來驅邪，本應是相安無事，時過境遷，卻還是出了問題。
    將辰以化天合兒子的身份過去，也不會有人起疑，平時一般對付這種“回頭客”，化天合都是直接盜用將念的身份，反正將念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豪宅外圍豎著高牆，還拉上了電網，按下門鈴，出來兩個保鏢，盤問半天才去通知。
    出來迎接的是這家的女主人，麵色不太好，看到將辰有片刻的錯愕：“你是？”
    “家母身體抱恙，托我前來……您就是高夫人吧。”將辰摘下墨鏡，讓她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高夫人一看他的眼睛，恍惚道：“想不到化天師的孩子都這麼大了。”
    將辰重新把墨鏡推上去，平靜道：“家中近來出了什麼事？請您如實告知。”
    高夫人一聲長歎：“進屋說吧。”
    何無進屋後一陣惡寒，下意識找了個牆角幹嘔起來。
    將辰往他背上貼了張符，語氣淡漠：“出息點，叔。”
    何無白他一眼：“滾犢子！”
    高夫人端來了茶水，輕聲道：“我們家很久沒來客人了，茶葉一直沒用上，你們嚐嚐吧。”
    將辰把墨鏡收好，金色的瞳仁在昏暗的室內更加明顯，他端坐在高夫人對麵的沙發上，微微一笑：“您可以說了。”
    符紙起效，何無好受不少，他自覺找了個沙發角落坐下，聽高夫人講述家中發生的怪事。
    她的丈夫出差有半年多，家中母女二人循規蹈矩地生活，一個多月前，女兒從高中回來，身體變得十分虛弱，晚上噩夢不斷，漸漸神經質起來，草木皆兵。
    高夫人在家中也時常有呼吸不過來的感覺，出了門就好了很多，晚上聽到房子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磨牙，十分駭人。
    沒人觸碰自行摔下桌台玻璃杯；
    窗子上映出奇形怪狀的輪廓；
    浴室的水猛地變成紅色；
    “……”
    何無咬著手指甲聽完，心想：再正常的人在這房子裏住幾天也要不正常了。
    “帶我見下令愛吧。”將辰起身。
    高夫人帶他們上了二樓，停在了一扇緊閉的房門前，門上貼了亂七八糟的黃符。
    “這些都是去道觀或者寺廟求的。”高夫人小聲說道，“不貼上，我女兒不睡覺。”
    何無盯了半天，蹦出一句：“很貴吧？”
    “……”將辰恨不得把符紙撕下來貼他嘴上。
    高夫人愣了下，回答道：“還好。”
    將辰扣了下門，然後頓住，轉頭問高夫人：“她叫什麼？”
    “芸婧。”高夫人說完，拍門輕喚：“芸婧，把門打開吧。”
    過了會兒，房門緩緩開啟，露出了半張沒有血色的臉，以及一雙烏黑的小鹿般的眼瞳。
    “芸婧是麼，你好。”將辰綻放人畜無害的笑容。
    芸婧怯生生望著他，“你好。”
    何無擠過來一個腦袋，打招呼：“嗨。”
    芸婧這回隻是友好地點了點頭。
    將辰把何無的腦袋摁回去，吩咐道：“你帶高夫人下樓，一會兒動手可能會嚇著她。”
    芸婧嚇得縮回了房裏，高夫人不明所以：“動手？你要做什麼？”
    何無把高夫人攙走，安撫道：“沒事的，咱們喝茶去，您家茶葉哪買的？我打算給我爸媽寄點過去。”
    高夫人就這麼被何無岔開了話題，分散走了注意力。
    等腳步聲遠去，將辰才推開虛掩的門，對著一室黑暗道：“出來吧，我設了結界，樓下聽不見的。”
    燈光亮起，芸婧蜷縮在房間一角，抱著頭聳動著肩膀，似乎在害怕。
    “樓下那位高夫人，並非你的親生母親吧？”將辰開門見山道：“沒有哪個母親會對精神衰弱的女兒那麼冷淡，也不會在我打算和你獨處時，就這麼輕易離開。”
    芸婧抱住自己，淚眼汪汪的：“你……知道我是什麼？”
    “門上的符紙不是辟邪，是防止你出來的‘鎖’，我說得沒錯吧？”將辰手一揮，牆壁上顯現出密密密麻麻的符咒，“芸婧小姐，請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隻是想問——你是什麼時候到這個家的？”
    芸婧渾身顫抖，痛苦地伏在地板上，作為人的形態慢慢褪去，嫋嫋的白霧升騰散去，一隻純白的夫諸立在將辰麵前。
    神獸夫諸，形似白鹿，四角，見則其邑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