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一魔的倆夫婦起了個大早，化天合特地不讓顧花準備早餐，牽著將離上了街，感受了一番十分之接地氣的人間煙火。
    排了十多分鍾的隊才等到一對雞蛋灌餅，化天合呼啦啦吃著熱氣騰騰的餅，邊走邊讚美道：“這家店的雞蛋灌餅絕對是全市第一好吃！”
    將離握著手裏的那份，有些下不去口，倒不是說他不吃地邊攤，而是咱們的魔主大人是貓舌頭，怕燙。
    這點化天合很清楚，所以沒催著他吃，而是找了個僻靜的地兒享用早餐。
    “慢點吃。”將離怕她噎著，翻出塑料袋裏的豆奶，插上吸管送到化天合麵前：“我們還有時間。”
    化天合美滋滋地吃完喝完，拿出手機看了兩眼。
    距離與客戶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不用打車，走過去剛剛好。
    於是兩人以閑庭漫步的速度在人行道上沐浴朝陽。
    “人界變了許多。”將離眼中映著高樓大廈，層層疊疊，望不到頭。
    化天合點了點頭：“六界都在變，隻是因為時差，人界的變動更快一些。”
    將離凝望化天合的眼瞳，世間萬物千變萬化，日新月異，而他的小妻子，卻一直都是如此，從未改變。
    初見化天合時，將離混在了一堆修士中，捧著一顆好奇心入了渡仙門，觀賞新任門主的繼任大典。
    化天合穿著寬大的道袍，女扮男裝，蒙著雙眼邁入了眾人的視線，將離一眼看出了她是女兒身，且為神族後裔。
    修仙門派，一個神族的掌門，這讓魔主起了一探究竟的念頭，當天便偷梁換柱入門打雜。
    化天合隻有在外人麵前蒙眼，平日裏都是頂著一對金光鋥亮的眼睛在渡仙門裏跑來跑去，門內弟子們都習以為常。
    當時的化天合已經在渡仙門裏度過了幾十個春秋，每天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將離剛入渡仙門的前幾日，基本上是見不著化天合的，他比掌門還忙，天沒亮就得起來砍柴挑水，澆花掃地，還要負責打理沒有人去但是無時無刻都在積灰的藏書閣。
    幸好那段時間魔界一切太平，沒人來尋他們的魔主，否則看到魔主灰頭土臉刨坑種花，又是一場一觸即發的人魔大戰。
    將離作為魔主，人界的地靈對他有本能的畏懼，土壤和植物在他的觸碰下，沒一會兒就失去了生氣，好好的花圃半個月內枯了大半。
    一開始想來探化天合老底的將離，逐漸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專心研究起了園藝，想試著種活一株。
    這天，化天合晃蕩到花圃，看到一片死氣沉沉的枯枝爛葉中，將離正在為他種廢的第十七株花收屍。
    “你把我的芍藥都種死了。”化天合走到他身旁，蹲下來抱怨：“為什麼不給它們澆水？”
    “澆了，但是土壤水分流失很嚴重。”將離歉然道：“我去街市買些種子，種回來賠給你。”
    “一起吧，要挑好種子才行。”化天合二話不說去準備出門的行頭。
    兩人出門，並肩同行，化天合蒙著眼走得四平八穩，鎮上的百姓都認識她，送了不少吃的。
    種子買回來，化天合監督將離全部種下，兩人繞著花圃澆了一圈水，最終繞回了原點，肩挨著肩望著還是一片荒蕪的花圃。
    化天合告訴將離：“開出來很漂亮的。”
    將離疑惑：“為什麼這麼肯定？”
    “漂亮的人種的花，一定漂亮。”
    將離不是第一次被人誇讚貌美，但這麼直白的，還是頭一遭。
    開花的那天，化天合在薄暮晨光下賞花，挑水的將離看到她在一簇簇芍藥中轉圈圈，麵若桃花，靈動可愛。
    化天合轉完，一雙金瞳波光流轉，嬉笑道：“我就說會很好看的，對吧？”
    將離實在不明白她這自信從何而來。
    而化天合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用淺顯易懂的話開了將離的竅：“芍藥在人界有另一個名字——將離。”
    將離忽的怔住。
    “是你的名字、你種的花，怎麼可以不好看呢？”
    將離是在多年後，才偶然得知，那些花，是化天合每晚都去照料才得以保全的，並不是什麼奇跡。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卻什麼都不說，什麼也不做，任由一個魔族之人在自己家裏禍害花花草草。
    也許她看上去是個天真爛漫的女孩，活得沒心沒肺，卻是那麼的剔透明亮。
    將離至此，便再也沒有放下過這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