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前卷  章六二 上古靈劍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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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轉眼春半已過,氣候終日溫暖明媚,早早就催開了迎日堂前若幹株正是花期梨樹,千嬌百媚如斯妖嬈為東嵐宮又添了幾分靈氣。
    梨花滿枝椏皎白點點如月如雪,恰如十三年前,鬱涼澈在西嵐景瑤宮殿後信步偶遇所見。此後每每到了這種時候,他都難免睹物思人。
    隻是可惜,在此後的樹深處,或許永遠都不會鑽出個半麵紅妝眉點紅砂,明眸皓齒會追著纏著他,聲聲叫‘涼哥哥~涼哥哥~’的奶娃娃。
    因為此次西嵐長公主殷赤霜之死,鬱涼澈定是難逃罪責。若不是他一時荒唐提出的無理條件,長公主斷然不會自傷命門香消玉殞。
    那日殷夜離出宮不久,便有派出去探子回報說已有數名郎中替西嵐長公主診治,但其要害受損氣息已無,縱使扁鵲重生也無力回天。
    長兄若父長姊如母,殷夜離喪姐之痛何其哀絕,鬱涼澈應該說是也算曾有相似的精力。
    東嵐長公主鬱念曉身份尊為,卻沒有半點焦躁是個極其溫婉端莊謙恭和順的女子,他們姐弟早年亡母,鬱念曉六歲起便拉扯幼弟鬱涼澈處處照顧體貼,直至他登基成人。
    但鬱涼澈卻因為一己私心利用他的婚事助殷夜離為王,險些就陰錯陽差毀了鬱念曉終身!
    幸好如今鬱念曉與西嵐恭親王殷若素曆經磨難後終於結為連理,婚後夫妻和睦恩愛有加,相敬如賓互相扶持,直惹得旁觀者羨慕不已,總算沒讓鬱涼澈因此追悔餘生。
    而今,殷夜離之姊卻因自己而命喪黃泉,鬱涼澈心下百般自責。估摸著月半有餘,殷夜離等人一路就算遊山玩水也應已抵達西嵐皇宮,遂親筆修書一封,意欲求和。
    隻說是造化弄人,恰巧這時殷夜離因頑疾複發又感染風寒在鑄劍山莊小住養傷,朝中大小事務皆交由恭親王全權處置。所以鬱涼澈接到的回信,便出自姐夫殷若素之手。
    畢竟此事牽涉兩國關係以及天下安定,殷若素也不敢妄下決斷。況且殷赤霜之死致使殷若素對鬱涼澈也頗有微詞,故回信中極其含糊其詞,並未明確說明是否答應議和。
    且說接到回書鬱涼澈自知有過失,並未因此覺得氣餒,沒過多久後便又提筆再度求和。
    隻是…但因阿二一時疏失,此信被救了爐火化作一團黑炭怎一個麵目全非了得,終究是無緣西嵐。
    又過了幾日後,鬱涼澈打聽到殷夜離現下身在江南,於是三度提筆親書求和信寄給他。
    信發出時,正逢殷夜離被楚羽末戲弄,在庭中僵跪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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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鑄劍山莊
    二月雖說已經開始漸漸回暖,但夜半仍舊春寒難耐清風入骨。殷夜離大病初愈就被迫在庭中吹了大半夜冷風,險些又上染惡疾。
    偏偏那出地方人煙罕至,他有沒辦法拉下麵子大聲呼救隻好定定矗在原地。約莫等他跪了有三四個時辰後,天終於明了,楚羽末打著哈欠慢慢走過來,總算是替殷夜離解穴。
    膝蓋久跪在冰涼地石頭上,腿彎處接了地氣,難免會有十分疼痛。為了不被他看了笑話,殷夜離扶著柱子搖搖晃晃強撐著站起來,憤恨的瞪視楚羽末,“誰是你徒弟!”
    “眼神挺好,”至於對殷夜離的怒氣,楚羽末倒是毫不在意,隨手從身後拿出一柄重鐵鑄造,看樣子絕對夠分量的劍扔給殷夜離。
    孱弱久跪又水米未盡的身體險些因為突如其來的重量再度倒下,殷夜離堪堪抱住手中的兵器,這才發現這柄劍極長,七尺有餘,尚未開刃。
    “殘滅?”
    “不錯,我還以為你在宮中隻知道看戲聽曲呢。這把劍,正是他們傳聞中的殘滅。”楚羽末拔出佩劍,語氣依舊跟原先一樣漫不經心。“徒弟,紮馬步之類的基本功夫我教不了,就請皇上用殘滅把小人千刀萬刮好了。”
    即使殷夜離久居宮中,也知道江湖上盛傳:無刃殘滅,覓主千年,如禦此劍,三界縱橫。
    若使此劍或許可以輕而易舉斬殺楚羽末,甚至是東嵐皇帝。但,他殷夜離未必是殘滅苦等千年的主人。
    察覺殷夜離的猶豫,楚羽末又繼續出口激怒,“怎麼?皇上就這樣放過草民了?難不成,我們西嵐國堂堂的天子喜歡夜夜跪地給人磕頭?”
    “你!草莽之徒太狂妄了!”畢竟殷夜離年少,肝火旺盛,握緊殘滅就向楚羽末刺去。
    可無論是內力還是劍術,楚羽末都遠勝殷夜離萬千,況且殘滅本無刃,用普通的方法較尋常劍難使許多,四五招下來,殷夜離已被完敗。
    雙膝酸軟又遭到重擊,殷夜離身體終於支撐不住眼看就要再度倒地。見此楚羽末也沒有絲毫要留情的意思,步步緊逼似乎非要取他性命。
    眼睜睜看著楚羽末的劍就要刺向自己,殷夜離沒有天真到以為他會止在自己麵前,慌忙閉上眼睛定定等死。
    倒是等了許久許久,預想中的鈍痛並沒有降臨,殷夜離自然不會以為楚羽末好心放過他。
    “看來,殘滅果然選中你了。”
    本來閉著眼睛等死的殷夜離忽而聽到楚羽末的聲音,情急之下立刻睜開眼。隻見傳聞中威震天下讓無數英雄垂涎,在自己眼中卻隻是一塊斑斑繡跡爛鐵的殘滅橫在自己身前,硬生生擋住楚羽末直直刺向自己心窩的劍。
    “殘滅是從上古傳下來的靈劍,定然會忠心侍主。可惜千百年來,天下豪傑英雄無人能操縱他。”楚羽末慢慢收回劍拉起殷夜離,殘滅也隨之回到他手中。“前幾日它在劍閣躁動攪得整個山莊不太安寧,我猜應該是所謂的真主將至。可萬萬沒想到,靈劍所選之人,竟是你這個難成氣候的草包!”
    “你在說什麼!朕是西嵐天子,不是草包!”
    “嗬…”楚羽末冷眼看著殷夜離,眼中滿是嘲諷。伸手揪住殷夜離墨黑長發,強迫他抬頭仰視自己,“論傲氣,或者說狂妄你可能不輸任何人,但要說自身的實力嘛…你還是能活用殘滅後,再來跟老夫說你不是草包吧。”
    說完,放開殷夜離的頭發,揚長而去。
    頭皮麻痛,殷夜離毫不在意。素日流轉著絕代風華的大眼滿含不甘,正視著躺在地上的無刃殘滅,“隻護主不克敵,朕留你何用?”
    重鐵顫動,似在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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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帶有寒氣的地板上跪了整夜,又被迫用重刃跟一代劍宗過招,大病初愈的西嵐新帝那禁得起如此折騰?強撐著筋疲力盡的身子回到自己住處,還沒等殷夜離稍稍調息平複心下的怒氣,便有莊內小廝送來書信。
    原本殷夜離火氣正旺對楚羽末恨的壓根癢癢,書信之類無聊的事無暇予以理會,卻在看到那俊逸灑脫一如氣人的‘鬱涼澈’三字後頃刻改了主意,從那人手裏一把奪過信,啟封。
    夜離:
    梨花盈門,忽而思卿。
    楊柳依依,芳草青青。
    燕歸春回,日長花繁。
    獨賞無趣,可歟君共?
    月前不歡而散,涼澈感記至今心下多有愧疚。無奈斯人已逝,縱然朕身為東嵐國君,也並非什麼神仙,也沒有妙藥無法起死回生。
    此事皆因寡人所起,望夜離勿咎罪東嵐,以保兩國百年和睦。
    況且,涼澈心意,夜離應該清楚。長公主之事,純屬無心,涼澈定然不會有意惹你悲痛。
    相識至今十三年,涼澈對夜離傾慕之情半分未改。但因身為國君,若兩國幹戈,朕自然早已東嵐為先。
    我不願與夜離為敵,若你能稍念舊情,願乞汝勿置涼澈於不義之地。
    為兩國社稷江山穩固,百姓能安居樂業,希望西嵐國君能三思後行,莫因負氣致使生靈塗炭。
    鬱涼澈,親筆。
    看完這封字字句句意在求和的信,殷夜離遲疑片刻後,怒火更甚。
    那夜他本曾想過放下架子去求那人,卻看到他端坐在紅木雕花椅上,神情冷漠,儼然是國君的架勢。
    見他眼中柔情不複,殷夜離知道苦求隻會讓所有人看了笑話,更稱了鬱涼澈心意。這才萬般無奈,忍痛說出皇姐。
    西嵐長公主、巾幗將軍殷赤霜遵皇命赴死,縱然是殷夜離沒有顧惜姐弟情分,但歸根到底,皆因鬱涼澈使然。
    如今他還寫出這些冠冕堂皇之詞求和,殷夜離怎能允諾。
    江山社稷?百姓安定?若鬱涼澈真念及舊情,就不應該用這些向他殷夜離施壓!縱使背負罪人之名,東嵐他也勢在必得!這般思量後,殷夜離尋來紙筆,寫好回信後命人寄出。
    “是你不仁在先,口口聲聲後宮閑置留我久住,全是誆我!如此,就怪不得我殷夜離不義。”
    東嵐宮映月堂
    寅時,東嵐國君寢殿外滿樹梨花映著月色,點點映白。
    入夜已久,鬱涼澈仍無心睡眠,索性逗弄起枝頭繁花,倒也悠然自得。
    那年梨花也如此繁茂,素潔皎白,靜美極妍。隻是比不過,花景中突然鑽出的那個,糊了妝的娃娃。
    最是那驚鴻一瞥的絕色,讓鬱涼澈心心念念,牽掛十餘年。
    “主子,主子。”貼身小太監阿二歡快的聲音遠遠傳來,似乎較平日更為興奮。
    聽到阿二叫自己,鬱涼澈依舊隨口問道,“什麼事?”
    雲淡風清的語氣,才像是東嵐年少英明的國君。
    “回…回…”劇烈的喘息讓阿二說不完整話,他拍拍胸膛,平複了氣息,才繼續說,“西嵐君回信了。”
    這時鬱涼澈才注意到阿二手中的信,立即不複從容伸手奪過,“快給我看。”
    見主子火速拆開信封,阿二不禁歎息。那殷夜離不知給主子下了什麼蠱,好生厲害。
    看完回信,鬱涼澈麵色忽沉。
    風過,梨花枝紛紛飄零。
    東嵐君:
    閣下有求和之意,孤王本應欣然應允。但夜離曾說過,自此與鬱涼澈誓不兩立。
    君無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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