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前卷 章五八 鑄劍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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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邊關之地終年風沙漫天氣候惡劣且幹燥,委實不適宜體質嬌弱的殷夜離久居養病。
為免因為久疾不愈使殷夜離頑疾加重氣血虧損,殷塵瀾等人隻敢耽擱一兩天,就商量著選了個無雨無雪的晴朗日子,帶著殷夜離雇了轎子一路之下,快馬加鞭趕往江南。
早知道自古來這江南都是出了名的煙花之地,正月裏天氣尚有些微微的寒意,這裏的草木花柳卻已有複蘇之兆,鶯鶯燕燕煞是好看。
諸人見殷夜離來此後病況似乎稍有好轉談笑間氣色也都紅潤了不少,喪姊應該也慢慢淡了下去,也便不再著急日夜兼程趕路,紛紛慢下腳步起了在這裏遊山玩水的興致。
這天閑來在西湖畔弄花賞景快意風光時,寒白露獨自憑欄百無聊賴,提議對詩論句消磨時間,輸者罰酒,餘人皆無異議。
“在坐之人就數暗毓最為年幼,首句就由他來出。”武將出身的葉軒然似乎對要舞文弄墨沒有什麼明顯表示,依舊懶懶倚在楚雲墨懷中飲著陳釀的竹葉青,言語間姿態悠然。
“好。”同時習武出身的寒暗毓應下而後移開眼,強迫自己忽視葉軒然不自然的坐姿。四下遠眺,隻見青山綠水美不勝收,景致美不勝收,他跟鳳寒兩個詩文的高手相處日子久倒也多少有些底子,遂略加思索後,信口吟來,“南江水秀水江南。”
七言句看似平淡無奇詩意也淺顯,實則暗藏回環,肚子裏沒幾點墨水還真是難以招架。
但隻是這種程度的話,還遠遠難不倒能以詩文冠絕天下寒白露。他強行扭過殷塵瀾的頭,甚至都無須思考直接含笑說,“年少多情多少年。”
努力掙脫出寒白露的桎梏,從來都對作詩很苦惱的殷塵瀾皺著眉細想良久良久,才猶猶豫豫著開口接下句,“天畔白雲雲白天。”
說罷他便覺出似乎哪裏不妥,才想著要改口,葉軒然已把滿滿酒壇推到他麵前,號稱江南一絕竹葉青飄香十裏留得過客醉臥紅塵。
在其餘四人的威逼之下,殷塵瀾無奈飲下三盅罰酒,而後醉醺醺趴在寒白露懷中不願再起。
接下來輪到葉軒然再起,他慢悠悠放下酒杯環顧隻等著他鬧笑話的眾人,看看波光瀲灩濃妝淡抹西湖,又抬頭凝視湖岸旁初萌芽才冒出綠意的垂柳,“湖心柳是堤上柳。”
武將作出來的七言句竟是意境與玄機皆俱,讓自以為對葉軒然極其熟悉楚雲墨微微驚訝,幾年相處他從不知葉軒然有如此才情。
才驚四座的葉軒然複又拿起酒杯,斜眼看向自己偎著的楚雲墨,語氣輕佻,“認輸了?”
“嗬,怎麼可能,”好歹也算是風流才子的楚雲墨擁緊葉軒然,附在他耳側,親昵地說,“懷中人是枕邊人。”
語畢,奪走葉軒然手中杯扔到旁邊,明顯是讓他斷了念想。
手邊又沒有酒飲,葉軒然無奈地對半醉半醒的殷塵瀾說,“這句話應該讓寒白露說給你。”
聞言殷塵瀾立刻從寒白露懷中抽身,站起來走出老遠。寒白露含笑對葉軒然說,“此言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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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花雪月談笑間不覺世上光陰,轉眼又是三四天耽擱。
最終幾經磨蹭,已經痊愈的殷夜離仍舊已養病為由,被帶到江南萬千劍客心心念念的鑄劍山莊。
因為楚雲墨前些日子已經委托江湖上的朋友寄過家信,莊內人知曉他時隔三年歸來欣喜過望,早早就有管家小廝在莊門口迎著少莊主,萬事俱備隻等著為他們接風洗塵。
用過酒宴安頓好眾人的住處,楚雲墨帶著葉軒然提前退席拜見他的父親,天下第一劍宗楚羽末。
江湖上常有傳言,說劍宗楚羽末不苟言笑性子冷清似乎很難相處,與他相見著實另葉軒然畏懼。
畢竟無論處於什麼緣由,葉軒然拐走楚羽末獨子還成了親,他自然不可能有好臉色。
沿途葉軒然都在苦苦思量怎麼平息劍宗的怒氣,可還未等他想出什麼周全的脫身之策,人就已經被連拖帶拽到了鑄劍池門口。
“父親。”在劍池碑旁邊站定,楚雲墨恭身規規矩矩地向劍池中一個模糊地身影跪地行禮。
就這些日子來葉軒然對楚雲墨的了解,能讓他如此謹慎守禮,想必那人自然不是善類。
聽到自家犬子久違的聲音,楚羽末撓撓頭,放下鑿子披上外袍,晃晃悠悠走出劍池。
“額…這…”之前聽過太多神乎其神的傳言,等親眼見到仰慕已久的天下第一劍宗楚羽末後,葉軒然滿腔熱情啥時全部冷卻。
難道說這個散發紛飛淩亂,雙手汙黑,胡須雜亂,甚至還在光天化日下袒胸露腹有傷風化,眼中透露出和楚雲墨如出一轍的散漫…
此人,當真是傳聞中高貴冷清天下第一劍宗楚羽末?
“怎麼回來了?”楚羽末拉起兒子,沾滿汙物的手在他月白的衣衫上印下清晰地掌印,還有意蹭了好幾下。“見過你師傅沒有?”
師傅?葉軒然暗暗覺得有些奇怪,並不是因為自己從未聽楚雲墨提起過自己師傅,而是這個爹言下之意是讓兒子回家先拜見師傅再過來看望父親,顯然不和常理。
“孩兒稍後就去,”躲開把自己衣服蹭髒的爪子,楚雲墨拉過已經震驚的葉軒然推到父親麵前向他介紹,言語中難掩得意,“爹,這位是西嵐驍勇大將軍,我的娘子葉軒然。”
“額,伯…伯父。”剛叫完,見楚羽末似乎有些黑了臉,葉軒然緊張地等著楚羽末發脾氣。
但楚羽末完全沒有理會葉軒然的意思,而是委屈的問楚雲墨,“小雲,他怎麼不叫爹?”
“…”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追究我讓你們楚家斷子絕孫嗎?葉軒然看著滿臉可憐的楚羽末和無奈地和他對視的楚雲墨,歎息著叫了一聲,“爹。”
瞬間原本黑臉的楚羽末立刻換上一副笑顏,變臉速度比殷夜離有過之而無不及,讓葉軒然歎為觀止。
匆匆辭別楚羽末,兩人並肩走出了鑄劍池後,葉軒然立刻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為何江湖之人多說你爹不苟言笑,性子冷清?”
雖然跟他隻是初見,但楚羽末無論怎麼看似乎跟性子冷清和不苟言笑這兩個詞完全不沾邊。
“這個是因為,對外而言鑄劍山莊和劍宗的莊主都是師傅啊。”其實都是那些來拿劍的人誤傳罷了,楚雲墨頗無奈地解釋,“我帶你去見我師傅。”
怎麼又是師傅?還沒等葉軒然再度追問幾句,楚雲墨就已經拉著他快走了幾步來到個綠草如茵的地方,站在身姿修長的男人麵前。
那個男子估摸該有而立,雖算不得年輕,但容貌清麗,肌膚光潔滑膩,遠勝葉軒然。
而且打眼看過去,此人骨子裏明顯透著更甚與寒暗毓的冷漠疏離,無形散發拒人千裏的氣息。
想到楚雲墨適才告訴自己的那番話和曾經聽到的傳言,葉軒然已經隱隱猜出麵前這位男子的身份。
恐怕這才是江湖傳言中不苟言笑,性子冷清,看起來就不太好相處的鑄劍山莊莊主。
“娘。”
“額,你叫他什麼?”還在打量男子的葉軒然聽到楚雲墨對男人的稱謂,又一次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