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前卷 章四七 百千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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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兩人又在街上磨磨蹭蹭多時,直到月掛正中才終於在落鎖前回到宮中,途中鬱涼澈和殷夜離各懷心事,都沒有再開過口。
一路沉默的送殷夜離回到西嵐客居,正欲跟他道別時,抬眼就看到他在晚上依舊明亮璀璨,比煙花和今天賞了半宿的燈還耀眼的黑瞳。
終於還是沒能壓抑滿腔情感,鬱涼澈扣住他的手腕把整個身子攬入懷中緊緊箍住似乎想要揉進血肉裏,抬高他的下巴,俯身與殷夜離雙唇輕觸。
“阿夜,我知道你現在可能隻是心懷天下無暇顧及其他,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東嵐後宮自我繼位以來空置多年,若你哪天想通了願意下嫁…”
“涼澈!”殷夜離急急打斷,擔心任由他再這麼繼續說下去,自己樹立起來自以為堅固的心理建設可能真的會有所動搖甚至崩塌。“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朕隻要天下。”
“阿夜,你真的要逼我嗎?”就算聽他把這句話說了許多許多次,鬱涼澈仍舊無法理解,所謂的天下在他眼中,到底有什麼好能抵過塵世萬千美好?
“話我早都說很明白了,是東嵐君一再逼我才會發展到這般田地,我又何曾逼過你。”說罷,殷夜離掙開鬱涼澈箍著自己的胳膊,毅然轉身而去。
“嗬,你給出的答案我何嚐不知,隻是抱有僥幸想多問一句…”目送他走遠身影沒入夜空,鬱涼澈站在原地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似乎是對著空氣淡淡的說了句。“你出來吧。”
他身後本來空無一人隻栽了幾株草木的地方,漸漸響起輕淺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止於身側。
掛著堪稱禍國亂世的笑意,鳳非尋緩緩走至鬱涼澈身側,捏著嗓子裝出嬌俏的聲音含嗔帶怒的打趣他,“難得啊,微臣就是看今晚月色正好出來散步還能看到皇上你為情所困。”
“你到底想說什麼?”又是這種怪腔怪調聽得極是瘮人,鬱涼澈對此有些無奈卻也懶得多說什麼。
“想說…好啊,活該啊。”恢複原本聲音,鳳非尋揉揉自己因為批閱太多奏折發疼的手。“老祖宗常說善有善報,惡有惡果,看來真是有道理。”
月色皎皎如霧,天明,鬱涼澈臉上也恢複閑看花落的寵辱不驚,完全沒有計較鳳非尋的無禮。
“好吧,微臣叩見皇上,您終於春心萌動了?恭喜恭喜。”行了算不上標準的禮,鳳非尋看著鬱涼澈,頗有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嗯。”鳳非尋和寒白露到底是師兄弟,這種恍若看透萬物很會激怒別人又令對方無可奈何的感覺,極像。
“愛卿,笑夠了?”說話時,鬱涼澈的聲音沒有一絲半點起伏,更沒有什麼所謂的情緒波動。
但此言聽在鳳非尋耳中別有一番韻味,他佯裝驚訝,笑言:“聖上這可是惱羞成怒了?”
“國師別隻顧著說我,你家夫人呢?”鬱涼澈平靜的望著他,好像真的是想閑話家常。
可鳳非尋臉色立刻就變了。
正月十五,大好的元宵佳節,才跟他圓房沒多久的寒暗毓竟收拾了行李,跟著在街上偶遇的寒白露急匆匆回到西嵐那邊,又留鳳非尋獨守空房孤枕難眠。
說到底,推給他一堆事情,直接導致自己忙的昏天黑地沒能看住夫人的鬱涼澈是罪魁禍首。
“恩怨以後慢慢跟你清算,我們都打住,來說正事。聖上對那個西嵐小皇帝,可是真心?”
情牽十餘年,怎能不真?鬱涼澈歎息著,無奈點頭。
“欸?那按那個小皇帝的牛脾氣,吾皇豈不是注定孤獨終老孤苦伶仃自己跟自己過一輩子?”發現能挽回麵子的機會,鳳非尋又沒忍住調笑一句,話語裏滿是戲謔和嘲諷。
但鬱涼澈依舊不為所動,完全沒有想跟他鬥嘴的心情。
自覺無趣,鳳非尋還在為寒暗毓出走神傷,也懶得繼續取笑鬱涼澈。
轉念想到,若師弟如此戲弄嘲笑那位西嵐小皇帝,恐怕早已被論罪欺君…嘖嘖,暴躁脾氣真要不得。
幾番對比後鳳非尋禁不住感歎,如兩國當真要開戰,怕是他們東嵐會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才登基沒幾天,還對局勢迷迷糊糊的孩子,怎麼可能是老謀深算城府極深狐狸的對手?
一邊倒的形勢,想想如果打起來還真是很無趣呢。
“如果你當真非他不可,微臣等著叫他‘皇後娘娘’的那天。”
“借你吉言。”
可惜,恐怕這位皇後,斷斷不可能輕易從朕…
元宵佳節,不隻多久才能得以合家團圓。
月明皎皎,映出開路卻永無法照亮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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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十四,東嵐國師府。
據說隨西嵐國君出使一行已抵達東嵐皇宮下榻多日,禮宴都擺了整整三天,但撫遠大將軍寒暗毓卻因為有些私事,久久未能趕去迎駕。
而此時,被百般議論猜測的寒暗毓正定定站在國師寢殿中,冷眼看已經裹著被子在床上賴了大半天,非要跟他大眼瞪小眼就是沒有要起床穿衣意思的東嵐國師鳳非尋。
“我說娘子啊,你站那麼久難道不覺得累嗎?”盯著寒暗毓嚴嚴實實被擋在黑衣下的纖腰,鳳非尋眸中神色霎時驀得深沉,“如果腰疼難耐的話,過來與為夫一起躺下如何?”
“勞煩國師關心,在下身體沒有半點難受。”麵容看似沒有半點表情,寒暗毓說出來的話雖依舊冷冷冰冰,可仔細聽分明還有幾分惱怒意味在其中,明顯是有氣無處發泄。
那人說的沒錯,他的腰部的確是酸痛,可到了罪魁禍首的狼窩裏躺著休息的話,大概就不止是酸痛這麼簡單了。
“唉,娘子你可是在怪為夫疏忽?這幾日確實因皇上有命日夜操勞國事,都沒有時間跟娘子行周公之禮,倒是冷怠你了。今天我一並補給你,如何?”鳳非尋佯裝出擔憂的神態,而且在言語裏還刻意染著濃濃的歉疚。
似乎是真心誠意的道歉,卻引得寒暗毓麵色更冷,甚至有發怒的跡象,“日上三竿了。”
“那又怎麼樣?”見他快要發怒,鳳非尋倒是極為高興。放眼天底下能讓寒暗毓破功惱怒的最多隻有兩人,血濃於水,其中一個必定是他的兄長寒白露。而另外那個,除了鳳非尋誰還敢大言不慚誇下如此海口?
其實他心裏十分清楚寒暗毓為何焦急,隻是他們夫妻分別兩年幾百個日夜,如今團聚尚才四五天,若如此就輕易放他回西嵐那邊,恐怕在西嵐那個小皇帝殷夜離使喚下,他們又是相隔千山萬水從此難再相逢。
埋頭想對策期間,鳳非尋無意中算了算日子,才驀然記起今日已是正月十四,明天應該就是佳節。
“你也別太著急了,明日便是元宵,你且暫留在此休息幾個時辰,等晚上我們去曲墨街賞花燈猜燈謎,可好?”估計拖到明天的話,他們東嵐那個英明神武的國君又會給他找一堆事情,讓他這個可憐的國師忙得無暇分身。
那就更沒有時間陪自家夫人了!想到這裏,鳳非尋更加堅定要把寒暗毓拖到晚上的決心。
“花燈?明天才是元宵,今天看什麼?”這幾天下來跟鳳非尋相處時,寒暗毓說出來的話多有時的連他自己都驚訝,險些以為自己跟殷塵瀾一樣害了話癆。
隻是麵對別人時寒暗毓依舊是冷冷清清,自己也就放下心來。
“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曲墨是天下最熱鬧繁華的去處,這裏元宵節從十四就已經算是開始,每年都要過整整三天。往往十四要比十五還熱鬧新鮮。”起身掀開錦被,鳳非尋毫無避諱下地更衣,大大咧咧把身體暴露在寒暗毓麵前。“你且隨我去就是,有的是好玩的物什。”
“這…”雖然在心裏努力維持鎮定,看到鳳非尋未著寸縷的身子寒暗毓仍有些尷尬。又念在才相別兩年,重逢五日,還有千言萬語沒能贅述。
況且元宵本應是團圓之節,此刻離去,未免也太…
“想好了嗎,娘子?”
“嗯,我跟你去。”
他那副乖巧的模樣看得鳳非尋滿是憐惜,沒忍住就又開口逗弄了一句,“那,娘子你是否想再留兩天與為夫耳鬢廝磨鴛鴦戲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