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前卷  章四十 帝王相思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8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正月裏春光暖暖,冬雪消融。
    年伊始,東西嵐兩國自古就有個不成文的慣例,年初十左右要相互走動借以鞏固雙方關係。如今新帝登基,自是更要遵從禮數。
    而且,東嵐長公主下嫁至西嵐隻有寥寥數月,就紅顏薄命染疾身亡。身為他夫君的殷夜離於情於理都該親訪東嵐,吊唁以表哀思之情。
    百般無奈下隻好放下手邊無暇顧忌的各種瑣碎事物,殷夜離稍整衣裝就準備吩咐備禮動身出發。在臨出禦書房抬眼瞥見牆上的西嵐疆界圖,稍稍遲疑思索片刻,推門而出。
    。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比番出行風順馬快,堪稱日行千裏。年初四動身,才十一殷夜離和隨行官員就趕到了東嵐國都曲墨。
    此番再度蒞臨東嵐與上回大為不同,殷夜離本次可是以西嵐國君之尊,論排場陣勢自然要比尚為四皇子的時候壯觀許多。
    一襲金線繡龍的黃袍加身,近千護行兵馬分立兩側站得筆直。左手邊是華服的西嵐平親王殷塵瀾,國師寒白露,右邊站著驍勇大將軍葉軒然及副將楚雲墨。
    五個年歲相近的男子長相各有千秋,也都是人中龍鳳生得儀表堂堂,看起來極其賞心悅目。
    東嵐國君依舊是早早就侯在城外等著,親迎殷夜離。可真的遠遠看到西嵐朱漆金織雕有長龍的轎輦時,鬱涼澈鳳眸中的神色就明顯有幾分黯淡。
    當時年僅四歲半麵紅妝,還會奶聲奶氣叫他涼哥哥的娃娃,在臥薪嚐膽潛心計劃十三年後,終究還是擁兵而起用種種計謀成了西嵐之王。
    雖身處兩國,可同為君主,分明應該是平起平坐的身份,可鬱涼澈卻在遠望中覺得他們兩人之間距離,在逝去的光陰中漸行漸遠。
    在那人麵前靜靜站了大半天,發現他似乎有些失神,殷夜離隻好慢吞吞走上前一拱手,輕聲喚,“涼…東嵐君。”
    在他開口前已經從胡思亂想中恢複清醒的鬱涼澈上前正想要扶住殷夜離,聽到他的稱呼,手頓在半空中。
    少頃,被主人無聲收回。
    “有勞東嵐君親自來迎,”殷夜離微微垂下眼睫,掩起眸中淡淡的失落。“朕…實在愧不敢當。”
    終於,他還是用到了這個字自稱。
    從兩年前安排眼線再到半年前派黎墨淺接近殷清明,甚至一個月前鼎力相助殷夜離謀反,都是鬱涼澈親自下旨部署。
    如今,倒像是中下了苦澀無比的果,留給自己食用,真應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
    “阿夜…”鬱涼澈勾起唇隱隱苦笑著,凝視他清秀如昔明麗依舊的容顏,“恭喜,夙願得全。”
    木已成舟,追悔徒勞。
    在旁邊無言看了他們很久的寒白露驀得想及七個月前出使東嵐舊事,悠悠開口對鬱涼澈說,“春風已複,桃花不再。縱流水有情,恐此世難隨。”
    記得七個月前,鬱涼澈曾在此處回過寒白露一句,‘倘使春風複,落花歸流水。’
    或許這次會有新鮮點的話?百無聊賴的拿出折扇,白絹扇麵自從被殷浩凡輕薄那次沾了血後就被寒白露換了新的,上的提詩也就重新換了句。
    相思入骨,衷情難訴。酒罷成書,共君遲暮。
    怕事空有與君偕老的心思,但是那個君卻沒有白首與共的想法。
    定定望了殷夜離半晌,鬱涼澈才緩緩開口回應,“若流水情深意堅,假以時日,桃花必複。”
    說罷,鬱涼澈一聲歎息回身引路,帶眾人前往東嵐宮。
    “饒是有趣了,讓我說輕薄桃花逐水流,何苦輾轉自成泥。”葉軒然為了迎駕好不容易規規矩矩站直了片刻,看鬱涼澈轉身就又像被抽去了骨頭軟軟的靠著楚雲墨,隨口接了這麼句。
    餘下幾位聽著他們沒頭沒腦的對話,皆有幾分不明所以,殷塵瀾偷偷拉下寒白露衣袖,滿臉疑惑。
    楚雲墨摟住葉軒然的腰免得他滑下去倒在地上惹得後麵侍衛嘲笑,有點無奈他隨時懶洋洋的模樣,“就會亂說,你聽懂他們說什麼了嗎?”
    “肯定聽懂了啊,他們在說…”拉長音,葉軒然故作神秘的附在楚雲墨耳邊悄悄說,“行酒今。”
    “…你真的確定你聽懂了嗎?”對於葉軒然時時都能提起酒這點,楚雲墨覺得已經慢慢習以為常了。
    曾經孤傲冷漠的葉大將軍他,嗜酒如命。
    沒有理會他們自顧自掐指略略算了算,寒白露著最前方兩人,話語中恍惚染了抹輕愁,“記得上番我見到東嵐國君時,他有兩種命相。而如今,似乎隻剩了一種。
    “欸?哪種?”甚少看到寒白露有為難的模樣,殷塵瀾難免有些好奇。
    “潺潺三千水,濁濁中難澈。歲歲催月涼…鬱鬱忽驚夢。”
    “什麼意思?”殷塵瀾詩文卦相方麵不及寒白露,卻也大概能理解這幾句話。
    可他卻無法斷定是否是自己理解的那種意思。
    “就是說,他可能會因心病早亡。”
    聲音不算大,卻讓殷夜離聽了真切,腳下步子也亂了方寸。
    鬱鬱而終。
    怎會?
    “死得早嗎?如果這樣就能解脫,倒也是個法子。”鬱涼澈的話除了他自己,根本沒有人聽到。“可惜我必定會此世長命,而且能得償所願。”
    春風複,流水如夕,故人已非。
    桃花繁。誤罷良辰,辜負美景。
    帝者相思,可成絕戀。
    ————————————————
    春初東嵐,迎日堂。
    上好的碧色雨前龍井在白瓷杯中緩緩舒枝開葉悠悠打著卷兒,淺綠的茶水冒著朦朧白霧,少頃清香四溢。
    這邊氣候要比西嵐暖和許多,才回春沒多久門外幾株早些年種下的梨樹就已生葉含苞有了生機,雪白的花骨蜷在綠意點點的枝頭隨風微微晃動,枝葉輕顫間別是一番賞心悅目。
    自十三年前西嵐出使一行歸來後,鬱涼澈就分外喜歡白如天雪的梨花,甚至可以說陷入癡迷,才回宮就急急命人尋來數十株樹苗,自己親手在空中各處都種下,尤其是迎月堂那些每日還是他親自澆水鬆土仔細照料。
    那花開得素潔無暇,又甚少做出招蜂引蝶的事情,到秋天還有甜香的雪梨可供人食用。這種討喜的植物,誰能不喜歡。正如那個從梨樹下鑽出來明眸皓齒的娃娃,誰能不愛?
    忽而一陣清風徐徐,霎時香盈滿堂。春正好處最該是賞花弄景的好時辰,但坐上殷夜離麵色沉重似乎若有所思,顯然無心與鬱涼澈舉盞品茶共賞美景。
    見他這幅模樣,連帶著原本心情大好的東嵐國君也沒了跟他閑話家常的意思。
    “如今你已稱帝…”難道還不夠嗎?鬱涼澈自即位來隻想如何繁榮東嵐讓國泰民安,難以理解殷夜離想要坐擁天下的勃勃野心。每每提到這個話題,隻餘下一聲似無奈又似悲哀的歎息。
    沒等他把話說完,殷夜離順口就接,“稱帝又如何?”
    “你,該知足。”
    在多的歎息隻能自己吞下,鬱涼澈端起茶盞抿了口,強迫自己目視遠處,字裏行間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可就算當上西嵐的國君,朕還是未能坐擁天下!”殷夜離繞但他身前直視鬱涼澈,眼神凜冽。“你說過會幫我,要知道自古來君無戲言,該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
    上次話別時那句召之即來,至今仍舊不時在殷夜離耳畔回蕩。
    他說過的。
    望著殷夜離眼中灼灼堪比日輝的神采覺得胸口有些發悶,鬱涼澈隻好也站起身來移開眼避開他那曾讓自己迷戀的眸子,假裝賞堂外的梨花。
    “確實,我是說過會幫你成王,如今也已經做到了。可我記得,朕,從來都沒說要幫你坐擁天下,所以按理並沒有口出戲言的說法。”
    靜靜回到位置上捧著杯子暖手,殷夜離仔細回想了過往種種,似乎鬱涼澈真的沒有承諾過要助他坐擁天下。
    隻是在自己信誓旦旦說要此世成王擁天下時,說過,‘嗯,你會的。’
    僅此而已。
    可他也分明對自己一字一句許諾過,若有需要,招之即來。
    相對無言的沉思良久,直到杯中的水涼了茶葉全部沉底殷夜離才輕輕放下茶盞,似乎費了很大力氣才起身,咬咬牙在鬱涼澈的注視下解開外襟的三個盤扣,而後又幾步走到鬱涼澈身側手往下繼續解開內裏的衣扣,露出大片大片胸膛。因為春寒又或者是羞怯,單薄的身子如枝頭棲著的花骨那般輕顫著。
    少年無暇的身子也可以稱得上是花肌玉骨白璧無暇,線條圓潤的肩頸和輪廓清晰的美人骨單單就是那麼看著,也足以讓人瞬間癡狂。
    “你在做什麼?!”險些失神的鬱涼澈終於找回一線理智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隨即立刻抓住殷夜離的手替他拉好衣衫遮住大片大片令他忍不住想要貼上去撫摸的肌膚,皺著眉啞著聲問了句。
    依舊低著頭的殷夜離默默站了片刻,揮開他的手自顧自又拉開前襟,“你應該知道我要的是整個天下,而遠遠不止西嵐半壁江山。為了得到這萬裏河山,即使你要我侍寢也可以,反正你想得到的無非是這個身子罷了,我…”說話間裏衣也全部解開,整個上身在鬱涼澈麵前一覽無餘,他又將手伸向自己的腰帶…
    忍耐多時的鬱涼澈忽而單手用力扣住殷夜離兩隻手腕箍得他胳膊發疼,挪開眼摸索著替他,性子素來隨和的人終於來了怒氣沉聲吼了句,“夠了!”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