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嵐  章二七 輾轉重逢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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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冬雪消融,深冬仍舊該是有幾分清寒。
    東嵐國君此番親臨並沒有偌大的陣勢,悄聲從側門進了西嵐皇宮後,直接命他們把轎子一路落在景瑤宮門前。殷夜離實在是躲無可躲避無處避,隻好跟鬱念曉一同走出來,率全宮上下跪駕。
    鬱涼澈走過去扶起殷夜離替他拂去衣襟上的蒙塵,而後徑自拉著他走向景瑤宮後他們最初相見的地方。
    雕欄畫廊倒是一如故時華美,但時值冬至,滿樹梨花早已不複隻留殘枝敗葉。
    “記得朕初來西嵐見你,梨花正好點點盈香,極是清麗。”鬱涼澈有些惋惜的感慨歎息,“如今再度故地再遊,且不說梨花盡落。而你也不若當年,妝飾半麵委實單純率真,讓我,一見傾心。”
    他最後那個自稱,沒有用朕。默默跟在他身側的殷夜離本來就有些慪氣,言語中難免有些嘲諷的意味。“您這麼說夜離真是慚愧,在下無才學也沒什麼姿色,隻配讓皇上戲弄!”
    “欸?”鬱涼澈多少錯愕,“天地可鑒,我什麼時候戲弄過你?”
    見他還能理直氣壯的反問,殷夜離更覺得更是氣憤,瞪大眼怒視著他羅列罪狀。“皇上戲弄我那麼多次竟然還好意思問?先送個個金冠,讓我從小給你妥妥貼貼保管到大,再又說是要納我入後宮,害我為此煩惱多時日思夜想。您倒是清閑了,一旨昭書就還送個公主過來讓我娶,也不想在下能不能攀得上你們家的高枝!”
    他說的委屈,鬱涼澈聽得更是千般萬般委屈。
    最後說到激動處,殷夜離抬起頭怒視鬱涼澈,後者完全是無辜的表情,他百般指責似乎都成了自己的不是。
    憤憤轉過身,殷夜離努力讓自己恢複以往冷靜。“此等的傾心,皇上還是好生收回去吧,夜離我愧不敢受!”
    “如此…”鬱涼澈欺近殷夜離,從背後挑起他幾縷青絲放在唇邊輕吻,“你這可是在怪朕,始亂終棄?”
    “才沒有!”堪堪躲過鬱涼澈逐漸逼近的身子,負氣折下一段梨樹枯枝,交到鬱涼澈手中,“帶回去種著,運氣好等個三兩年就能看到它開花,省得你日後總是大老遠惦記著。”
    風驟過,枯梨樹枝上積雪被吹散抖落,搖搖墜地碎了一地晶瑩。
    鬱涼澈深深凝視殷夜離,似乎已經能在他眼中看到,入春後此地會是何等的風光明媚滿樹梨花勝雪。
    歲歲年年人常在,春春冬冬花往複。朝朝暮暮情長久,秋秋夏夏君不知。
    傾心眷戀,隻可惜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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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先前多次被殷夜離算計屢屢禁足,太子殷浩凡一直懷恨在心打算伺機報複。
    解除禁足令後,殷浩凡要做的頭一件事就是打算著手先除掉殷夜離。
    吸取了原來的教訓他倒是長了個心眼,預先召急原來的黨羽幾經謀劃,最終決定在為東嵐君接風洗塵的晚宴上,趁歌舞升平殷夜離疏於防備之時,迅速出手取其性命。
    在兵器庫細細掂量比較後,殷浩凡挑了柄黑鐵匕首,外觀精致小巧,刀刃極其鋒利削鐵如泥。既方便攜帶,也能在混亂中神不知鬼不覺取了殷夜離的性命,送他去黃泉路永絕後患。
    晚宴依舊是設在西嵐落筠殿,歌舞酒宴也與十三年前幾乎沒有什麼區別,隻是上座的人換成了鬱涼澈和殷清明。
    迫於鬱涼澈的要求,殷夜離隻好規規矩矩坐在鬱涼澈左手邊,忍受他突如其來的逗弄或者喂酒。
    殿中角色舞姬纖腰如水,長袖流轉,引來陣陣喝彩。可鬱涼澈的心思全放在殷夜離身上,哪還看得進去那些庸脂俗粉。
    好在鬱涼澈畢竟是知道分寸,最懂得適可而止,故表麵看來還算是和和睦睦,賓主盡歡。
    終於是舞到最精彩處,群臣都被勾了過去,殷浩凡立刻湊上來假借敬酒之名站到殷夜離身側,親自為他斟滿一酌敬上。
    對這個無能傲慢的太子鬱涼澈多多少少還有些形象,不禁有些好奇他是什麼時候學會了主動照顧別人。
    明知來著不善,自是要多加謹慎。正當殷夜離思量這酒怎麼推拒的時候,就聽到鬱涼澈大喊一聲小心,緊接著撲了過來整個人擋在殷夜離身前把他緊緊攬在懷中。
    所有醉心歌舞的人都被鬱涼澈那聲叫喊吸引過來,包括剛剛還鼓掌叫好的殷清明。
    銀光劃開夜幕,因為鬱涼澈撲過來的速度太快,殷浩凡根本無法緊急停手。
    宴席間,燭火明亮,眾目睽睽下。
    滿朝文武都親眼看著西嵐太子殷浩凡,用鋒利匕首,狠狠刺入東嵐國君的背脊。鬱涼澈那聲音極低的悶哼,也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溫熱猩紅的血順著匕首,染紅了殷浩凡的雙手。
    立刻有人召來禦醫,匆匆扶鬱涼澈去診治包紮。
    西嵐國君殷清明怒極當場砸了酒杯,顫抖的指著還在震驚中的殷浩凡,“來人呐!給朕把這個逆子,打入死牢!”
    如雷的吼聲終於使殷浩凡清醒過來,扔掉沾血的匕首撲通跪地,爬過來用滿是鮮血的手抓住殷清明的褲腿涕泗橫流痛哭著求饒,“父皇!父皇兒臣真的冤枉啊!兒臣要殺的是殷夜離那個雜種,我並沒有想行刺東嵐國君是他自己撲過來的啊!父皇明鑒,兒臣冤枉!”
    “住嘴!”殷清明鐵青了臉,狠狠把他踹開老遠,“快給朕把這個刺客拖下去關起來!”
    當鬱涼澈滿身是血的倒在自己懷裏,殷夜離就已經身體僵硬,腦中出現在大片大片的空白。
    是他疏忽,自負聰慧低估太子,或者是太過高估了太子。以為太子最多隻會在酒中動動手腳,卻忽略他還有出其不意當眾行刺之法。若非鬱涼澈舍身相救,恐怕…
    此時他殷夜離已經命喪黃泉!
    想到這些,殷夜離眼神瞬間轉為陰冷,直視跪倒在地狼狽不堪的殷浩凡,用唇刑冷冷地對他說,“我會讓你不得好死。”
    恰好看到殷夜離眼光和口型的殷浩凡瞳孔因驚恐放大好幾分,發瘋似的對殷清明吼,“父皇救命!父皇救命啊!那個雜種…殷夜離他要殺了我。”
    可惜殷清明早已聽不進他的話,擺擺手讓人把殷浩凡拖下去了。角落裏葉軒然飲罷意興闌珊的打了個哈欠懶懶倒在楚雲墨懷中,揉了揉眼睛,“雲墨啊,回去記得提醒我研究古今刑法,省得到時候臨時抱佛腳。”
    侍衛左右架起殷浩凡,漠視他的掙紮,緩緩拖了出去。他眼中最後出現的,是少年冷到抽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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