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無憂無慮來種田 第八章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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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公子看診結束,百無聊賴坐在院裏看簫徹留下那本殘破棋譜。
臘子懨懨的,一點精神也沒有。
簫徹與老榮好幾日沒來,臘子覺得這院子驟然冷清起來,好像沒了那喧鬧的兩人已經不習慣。
他垂頭低聲問,卻不敢直視公子:“公子可覺得有些寂寞?”
公子似乎看書入迷,不帶半點情緒:“沒有。”
“那公子可有一點點想念簫王爺?”
“沒有。”
平靜如許。臘子頓時覺得自己眼裏一項完美的公子太絕情。沒了老榮給自己欺負,臘子的人生也少了好多激情。
正想著,門外腳步聲響起,臘子豎耳聽,應該是一前一後兩個人。不用猜就是那對活寶,眼角眉梢笑意濃烈,整個一個喜氣盈盈。
而公子聽到動靜,輕煙一般進屋,關門、鎖窗一氣嗬成。
老榮與簫徹酒氣熏天,二人步履踉蹌跌跌爬爬,神智看來已經不清醒。
臘子捏著鼻子抱怨:“臭死了臭死了,醉成這樣回家去,來這兒幹嘛!”不改一貫的刻薄本性。
老榮餓狼撲食般兩手重重搭他肩上,半睜著猩紅的眼睛,借著酒勁把臘子瞧成了天香樓裏的美女,嘟著油膩膩肥厚嘴唇就往他臉頰上印一個吻:“小妞、小妞、美……”
“啪”一聲,是臘子狠狠賞他一耳光。
老榮酒醉後色膽包天,那一耳光也不覺得疼痛,反倒像撓癢癢一樣撓得他心裏難受,依舊纏著臘子:“這個妞、脾氣,脾氣蠻大……”
臘子一口吐沫吐他臉上:“老子貨真價實的男人!”
老榮對著他臉大個大大的嗝,兩眼一翻,倒地不起。
臘子一邊抱怨老榮口臭、麻煩、重的像豬,一邊小心翼翼扶他去自己屋裏休息。
院裏隻剩簫徹一人。
屋裏還有公子一人。
簫徹左手捧一壺酒,右手端一隻杯,斟了滿滿一杯酒:“上好的梨花春,公子不喝一杯麼。”
公子長袖揮動,使一枚棋子敲開窗欞。
簫徹袖中真氣流竄,手掌旋轉,酒杯從窗戶飛了進去。
“如何?”簫徹對壺嚐一口。
“酒是好酒,卻不夠烈,更像女兒家性格。依我說王爺更適合玉露春,與王爺是如出一轍的風流。”
公子飲完,酒杯又從窗裏飛出,穩穩落在簫徹手中。
“玉露春……公子府上可有,借本王嚐嚐!”
“吃多傷身,王爺又要來纏著我替你看診。”公子婉拒。
簫徹笑笑。
公子看不見簫徹眼裏的悲涼,簫徹也看不見公子眼裏的若有所思。
這一日早朝他請了病假。
早上睡得正想,太監帶著皇上旨意要他入宮。
他急匆匆去了禦書房,神色沒有半點反常,隻是不解,皇上為何在今日召見。
禦書房裏,隻他和皇上兩人獨處。皇上沒說話,簫徹也無話可說。
半晌,皇上細長手指掐滅香爐裏龍涎香。
“你恨不恨朕。”
淡淡的燒焦的味道,皇帝手指上被燙出一片灰紅色。
“臣弟不恨。”簫徹望向簫琪的眼一片清明坦蕩。
他不恨,亦不敢。
身體裏的怨恨宛如一把刻毒的火種,隻要心有一根雜草,隻要打開一個小小缺口,那火焰就會形成燎原之勢,把他、把一切焚燒幹淨,所有理智都蕩然無存,隻剩報複的欲望越燒越烈。
所以,他不恨,亦不敢。
能維持這樣的平靜已是奢侈。
“皇上留臣弟一條性命已是仁慈。”
皇上回身看他,幾乎一字一句:“你說錯了,是皇祖母留你一命。”
記憶仿佛回到五年前。
五年前的今日,丞相蘇典私通薑餘氏,叛國罪名確鑿,皇帝下令誅蘇氏一門九族,罪臣蘇典受五馬分屍之邢。念先帝在世甚為寵愛蘇淑妃,賜毒酒一杯,留她一具全屍。但淑妃屍體暴屍荒野,再無資格入皇陵安葬。簫徹身為蘇家血脈,本應與同族一同伏誅,臨危太後三道懿旨,終於求得皇帝一道聖旨,赦免了簫徹死罪,保他王爺之位。
他記得母妃臨刑前的眼神,不甘、憤怒,還有刻骨的恨,飲下毒酒那一刻,她眼神份外明亮,然而瞬間就寫滿痛苦。
他悲傷,絕望,卻不流一滴眼淚,因為母妃悄悄在他手掌劃一個字——忍。
失去至親,他忍。
前途喪盡,他忍。
淪為笑柄,他也忍。
五年前他意氣風發,滿懷報國理想,願做個賢明王爺,輔佐簫琪,讓他成為名垂千古的帝王。
五年後他仿佛參透世間種種,靈魂被掏空,希望也落空。
簫徹千杯不醉,每年隻一天裏要醉一醉。
簫徹渾渾噩噩度日,每年隻一天裏要清醒個明白。
白離銘要陪他喝酒,他說與他喝的不痛快,於是跟老榮一路走一路喝。
腳下像長了眼睛,不知不覺竟然走到謫仙居。
既來之則安之,那麼,就在這裏一醉方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