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凝絕語,胭脂扣 第二十五章 寒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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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臣月騰的起身,凝眸看著錦姝,喚道:“阿錦,阿錦,你怎麼了?”尹臣月搖晃著錦姝,一聲漸比一聲急切。月眉聞聲而來,驚詫著問道:“娘娘怎的暈倒了?”積雪走在門口,聞此此狀況扔下掃帚就衝進來,焦急的說道:“娘娘暈倒了!那還不快快請太醫。”
胥連胥太醫背著醫藥箱趕了好長一路,才到這偏僻的靜庵堂。積雪跟在這中年男子身後,麵頰上升起兩朵被急出來的酡紅,衣襟裏全是汗水。
胥太醫把脈後,想了想,對著月眉道:“婕妤娘娘最近可有什麼反常的,或者是……多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月眉垂下平靜的麵龐,微微思考著,積雪則是滿臉焦灼,抓耳撓腮。
月眉抬頭,穩了語聲道:“娘娘最近吃食,下人們都有仔細排查過,並未發現詭異。就是時至五六月,娘娘還怕冷。奴婢以為是冬日裏落下風寒的病根,可是也一直吃著藥,故此也就沒注意。其餘的奴婢暫時沒有發現。”胥連看了看房間的四周,房間裏陳設極為簡單,就連盆栽也沒有。那也就排除花草食物相混中毒的可能。
胥連眼眸轉了轉,道:“還請月眉姑姑把婕妤娘娘今日的藥渣拿來,下官再次排查排查。”尹臣月躲在屏風後麵,細細聽著,不做聲響。
積雪端上木盤,裏麵乘著倒出來的藥渣,和一旁放置的寒冰玉壺。胥連拈起藥渣在鼻息間嗅了嗅,又放在眼前仔細的瞧著,還是搖搖頭:“微臣還是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尹臣月側身從半透明的錦雲屏風間看去,扯下腰間碧色翠石環佩上的墨玉珠子,將內力彙集於指間然後彈出去,剛好於寒冰玉壺斜麵微有碰撞。寒冰玉壺受力動了動,月眉向左邊屏風處看去,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月眉連忙指著寒冰玉壺道:“胥太醫,且看看這寒冰玉壺可會有甚線索。”胥連從積雪木盤中接過寒冰玉壺,端詳了片刻終於釋然:“這應該是年前北朝最寒冷之時,尚工局製出來的那幾個寒冰玉壺吧。北朝每年冬季猶如寒冰國度,時,常有采玉人在深淵或寒冰彙集處找到寒冰玉,將其采下作為毛料出售。下官也聽說宮裏有幾個,不過都相同的做成了藥罐。
這寒冰玉壺是千年寒冰玉,彙集陰寒之氣。故此有保藥效和增加藥效的功效。可是婕妤娘娘的藥材本就是陰寒性藥物,若再放置寒冰玉做成的藥罐裏寒性頓時放大十倍,長此以往隻怕會使陰寒邪氣侵體,患者體寒怕冷,最終被活活冷死。這就是所謂的寒冰之毒,所以娘娘才會在這個時節裏時常體寒發冷,這都是毒發的現象。”
積雪火冒三丈,雙眼瞪得大大的,頓時按捺不住:“哼!看似千年而成的寒冰玉竟然被人用做害人的毒藥,這些個人,真是手段毒辣,叫人防不勝防。胥太醫可有解救的法子?”胥連穩重的點點頭:“寒冰毒充其量也不過是寒,隻要用相反藥性的藥就可痊愈。”
月眉終於呼出一口氣,微微舒展了眉頭。就在胥連寫藥方子之際,錦姝醒過來,過了一會子,她用微弱的氣息說道:“胥太醫可知曉一種恢複記憶的方子?”胥連道:“下官從醫書上看見過,婕妤娘娘現在需要靜養,那藥材下次下官再與婕妤娘娘細說便是。”
胥連走後,尹臣月從屏風處走出來對著月眉說:“快跟上那太醫,一般宮中太醫就診之後都會記錄在冊,若是被別人凶手發現了去,隻怕會打草驚蛇。”月眉點點頭走了出去。
積雪在一邊齜牙咧嘴,怒道:“娘娘,你看看。安貴人平日裏對你這般好,如今還不照樣如同柳美人之流,在背地裏暗害您。”錦姝歎氣,眉間隱現絲絲難過:“是啊,本宮是真心當她朋友,沒想到她居然想至本宮於死地。”尹臣月替錦姝提了提錦被,安慰道:“身處後宮多半如此,朝廷亦然。何來真心之友,隻要利益一旦發生衝突,隨時都有可能,將你出賣。”錦姝在內心卻不願相信,她堅決道:“可是,本宮依舊不甘心!”
錦姝接連纏綿病榻數十日,餘毒才清。
尹臣月幾乎日日來伴,也送來不少補身藥材,還從民間帶來不少吃的,堆在小倉庫裏都成了一座小山丘。當然這都是積雪私下裏要求的。
事後,錦姝在靜庵堂這偏僻處休養。食欲也漸漸恢複,本來日漸消瘦的身子也逐漸恢複勻稱。桑懷公公在外大鴨嗓子一吼:“皇上駕到!”積雪雙眼微愣,連忙將盤子藏在桌子底下,擦了擦嘴,恭順的步出靜庵堂,站在一側。
軒承胤背著手一進來,看著貴妃榻上正安然自在看書的人:“是不是朕不來,你也就不準備回去?”錦姝放下書慢慢走過去,嫵媚一笑:“皇上這不是來接臣妾回宮了嗎?”錦姝巧笑著送上一盤所剩不多的糕點:“皇上遠道而來,何不嚐嚐這糕點,休息片刻。”
軒承胤拿過一塊糕點又放下,平靜的麵色都了一分擔憂:“你大可以告訴朕,何必自己一個人受著。”錦姝好看的黑曜石星眸,水波潺潺:“若是臣妾告訴皇上,太後娘娘必定認為臣妾告狀,豈不是更加厭惡臣妾?再者說,太後娘娘畢竟也是皇上的母後,臣妾也是應該尊敬的。”軒承胤斂了眼色,冷聲道:“朕的母後早早仙去了,當今的太後娘娘不過是朕的養母罷。”
錦姝漸漸收了輕快的眼色,她看見提起太後以後,軒承胤的臉色並不好,試探的問道:“皇上與太後娘娘之間,難道有隔閡?”軒承胤沉吟道:“是有些,自朕登基一來,太後蘇門一族的勢力一直就在擴張,限製皇權。太後雖然穩坐後宮不理前朝的事宜,可是朕知道,她老人家倒是管了不少。要不然,三年一次的科舉哪裏會有這般令朕煩心。”
錦姝像是想起什麼的,問道:“皇上說道科舉,臣妾倒想起一事來,皇上科舉小考選的人,可選好了?”說道這裏,軒承胤蹙著的眉頭才微有舒展:“月前,朕就下旨一日後小考,就正如姝兒你說的那樣,打了那些安插自己勢力的官員一個措手不及。他們的人還沒來得及準備這邊都已經考完了。現在正在讓臣月安排科舉應試成功之人在朝中的職位。”
錦姝微微笑著,眉眼完成一道淺淺的彎月,極為好看。她瞧著軒承胤歡喜,自己便也會歡喜。對一人所鍾情就是,樂他所樂,悲他所悲。隨即一掃臉上多日來的陰霾:“那臣妾就恭喜皇上了。”軒承胤攬過她雙肩,將她的頭放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軒昂道“說吧,想要什麼,隻要朕有的便都給你。”
錦姝撲在軒承胤的胸膛,安靜的說道:“要胤郎與姝兒一世安好,長相廝守。”軒承胤溫柔的拍拍她的頭:“好,朕,一定給你。”那耳後的‘胤郎’二字便一直縈繞在軒承胤的腦海間,遲遲不肯散去。這句誓言便在錦姝落在眼中,銘刻在天幕。
當日,錦姝一行人便回到了正陽宮。積雪在一邊埋怨一邊走著:“娘娘為何不多向皇上要個廚子,天天可以做好吃的菜。”芷嵐在一邊嘿嘿的笑著:“瞧瞧,月眉姑姑都懶得說你了。是要廚子過來給娘娘做膳食的還是過來養你的呀?”小秦子在一旁憂心忡忡的道:“積雪啊,按照你這樣長下去,我看過年的時候你就要去菜市場候著咯。”積雪嘴裏嚼著什麼,想了半天:“為什麼要去菜市場,我是不能出宮的。”
全場的人頓時大笑起來,積雪望向月眉,月眉笑著說:“每年過年菜市場可是鬧騰,那些個白條豬兒真是肥美肉嫩。”積雪收了笑容換上一張怒氣騰騰的臉如兔子般的衝了過去,小秦子撒了拂塵就逃了出去。
這正陽宮上上下下還算和睦,多日不見的他們甚是想念,回來的這幾日經常扭打在一起。芷嵐掀開碧藍翡翠珠簾,走了進來:“娘娘,皇上派人說,晚膳到正陽宮來用,請娘娘提前備著。”錦姝半闔著鳳眸,慵懶倚在貴妃蹋上:“他怎麼又來……”
正如小秦子說的,婕妤娘娘乃奇女子,居然會有嬪妃煩皇上來自己的宮裏的。
靜庵堂。
靜庵堂外院一直就是那樣寂靜,有人也如此,無人也如此。尹臣月連日來無論多忙,無論身上的公務有多繁重,他依舊會堅持每日來這靜庵堂看看錦姝。
殘陽如血,沒入遠山。幾隻孤鳥,撲閃著一雙翅膀掠過靜庵堂上方。淒清的鳴叫中,毫無防備的墜下幾根羽毛,寂寞了整個黃昏。
他素白衣裳,暗繡的白澤暗紋在雪色衣衫錦緞中若隱若現一絲淡金色的光芒,尹臣月孤身一人,靜靜的站在楊柳樹下,落塵飄落在他烏黑的發間,肩膀上。他雙眸凝視靜庵堂門裏,然,大門緊閉。也不知,他又在那裏站了多久才離開,在風中隱約聽到了一絲歎息與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