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凝絕語,胭脂扣  第十章 兩相望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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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疲憊且又受了驚嚇的錦姝將陳印安置在大榕樹背後,疾步跑去不遠小河邊用樹葉盛了水,對著陳印蒼白的嘴唇飲下。不料,幾聲咳嗽水又從陳印的口中吐了出來,錦姝便又提起雲袖將水從他唇邊拂去。錦姝神色擔憂的看著,陳印臉色愈發蒼白,四處了無人煙。
    無奈之下,她隻好撕下自己的衣衫給陳印包紮。嗤啦一聲,衣衫已變成包紮傷口的布條。錦姝又擔心傷口發炎形成傷寒,便去四處翻找藥草。自己雖不記得前塵種種,可是依舊可以憑著一些感覺來行事。不記得學過的藥理,總還有著感覺去尋找。
    在這世上,很多事情你都有可能遺忘甚至失去,可是感覺不會。因為它來自於你的靈魂。
    西邊彤日完全沒入山間,隻剩下幾絲餘暉疲憊臥在雲層間。她們坐在一山坳上,背後抵著一顆大榕樹,是唯一又薄弱的安全感。淩亂雜草似張牙舞爪的巫神,毫無遮蔽的染上了橙色餘暉,濃鬱的色澤讓人朦朧起來,心生焦急。陳印模模糊糊之中蘇醒了過來,他長眉如柳擰成一股,但依舊忍住疼痛睜開雙眼,努力平複麵部神色:“這是在哪裏?”
    錦姝看見陳印醒了過來這才安心,大大鬆了口氣隨即又歉疚道:“陳印,你可算蘇醒過來。若你有個萬一……對不起,是玲瓏太過嬌縱任性。”錦姝雙眸垂地,黛色弱眉蹙著,心底愧疚不已。那雙黑曜石般好看的眸子也失去了光華,在黯淡的夕光下顯得落寞。
    陳印用右手將自己撐起來靠在大榕樹下,神色冷然,絲毫沒有責怪之樣,平靜說道:“現在想想如何歸去吧。”錦姝抬頭正好對上陳印朦朧而又遙遠的眸子,那眸底總是深藏一抹威儀與一分哀愁。她也是那樣微微一怔,這雙華眸許是經曆人世繁華與滄桑,才換得這般落寞與孤傲。
    夕陽落山,碧水染赤。此刻正是毒物猛獸出來覓食之時。兩人皆可聞草叢中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在響動,相互看了一眼。一人在地上隨處找了尖銳頑石,一人順勢拉出腰間軟劍,凝神看著前方草叢。突然,一隻野豬從草叢中迅速衝出,迅猛非常,錦姝不曾思考便撲了過去,頑石刺入野豬的左眼,野豬囉囉囉的叫起來。四處撲騰,那長長獠牙不知何時會落在人的身上,看上去可怖至極。這下可好,把這頭猛獸激怒而又未把它給製服。錦姝的腦海中忽的閃現了一個畫麵。
    翻身回到榕樹下,正看見陳印掙紮著起來還用無奈的眼神看著她,可是沒有多餘時間去解釋,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拖了陳印的寶劍,取下自己腰間的銀鏈子。用寶劍去狠狠摩擦銀鏈子,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音。
    錦姝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已有鮮血溢出。野豬聞聲大吼幾聲,便沒有發出攻擊,在尖銳刺耳的金屬聲下,沒過多久便從草叢裏隱了去。錦姝用殘破的衣袖擦了擦額間香汗,終於可以鬆口氣。
    陳印眼神中有一絲疑惑,他艱難起身:“你還會驅趕猛獸?”錦姝回頭也是一臉茫然:“我自己也不清楚,做很多事情都是憑著直覺。僅僅曉得用金屬碰撞聲可以驅趕狼群,未曾想到還可以驅趕野豬。”陳印不由得再多問了一句:“你意思說,你對前塵種種都已忘卻?”錦姝眼色中帶著失落:“一年前我曾墜馬重傷,醒來便什麼都不記得了。”陳印沒再問下去,淡淡的會意點首。
    忽而一支鋒利箭羽射過來,矛頭直指陳印,可是他是背對著的,對此毫不知情。錦姝不清楚是何力量驅使去為他擋了這一箭,迅速撲過去抱著他的背。羽箭刺入身體,錦姝輕哼一聲,忍住劇烈的疼痛。一聲疾呼:“玲瓏!”陳印飛速反應過來,羽箭如針飛來。他緊緊的抱著錦姝躲在大樹的後麵,抽出腰間利劍揮舞著,拉過馬匹抱著懷中佳人一路飛奔而去。他的雙眼含著悲憤,咬著牙關,似要吞噬日月。
    陳印柔聲開口,第一次那樣溫柔:“不要怕,有我在。”這句話讓錦姝無比安心,於是沉沉的睡了過去。羽箭射入的疼痛感也隨著昏迷而逐漸消失。
    再次醒來是被一陣雷聲驚醒的,睜開雙眼劇烈的疼痛讓錦姝悶哼出聲。衣衫半掩,挎在雪白的胸前。羅裙鮮紅,是被鮮血渲染。極力起身,卻碰到傷口。肩上羽箭已被拔出而且已經包紮過。沒等錦姝問他,他似乎早已猜透她的心思。
    陳印過來扶起錦姝的身子:“羽箭是我拔除,衣服也是我脫。”錦姝聽後麵無表情,靜靜的回了一句:“多謝。”陳印的目光打量著錦姝有些驚訝:“此刻允許你對我發發脾氣,已挽回你女子尊嚴。”
    錦姝勉強笑著:“我都不在乎,你何必愧疚。”能聽出來他是有些歉疚的,可是這男人太愛麵子,又不好明著說出口。他靠近錦姝:“當真是與一般女子不同。你救我兩次,說吧,要我怎麼答謝你。”錦姝無奈笑笑:“你怎的又知道我是在救你?我隻是虔誠對待自己的直覺,而今失憶的我,感覺直覺就是我的信仰。喚作是別人我亦會出手相救。”
    陳印平靜的看著錦姝,俊逸的麵龐鍍著一層寒冷的月光:“那我要如何答謝你的直覺?”錦姝開玩笑似地道:“好吧,把你的免死金牌相贈於我。”陳印起身,簡捷說道:“好。”錦姝愣在那裏,免死金牌又不是白菜,這麼輕易的就送人了?
    他停了停又道:“夜已深,山路難行,明日天亮才可以帶你去醫館就診。你早些休息。”說著他拉過落在地上的青色長袍蓋在錦姝身上,眨眼間陳印身上的傲雪墨梅長袍在山間月光下顯得清冷孤寂無比。錦姝睡夢中又好似聞到黑色木槿與青竹的芬芳,清新含冷。
    醒來時已是在客棧,陳印的手摸了摸錦姝的額頭:“還好,已經不發熱了。”半夜時分,錦姝發高熱,後半夜又下起大雨。由於這病情不能耽擱,於是陳印冒著大雨連夜奔馳下山去。自己左手傷口又一次裂開,鮮血再一次流了出來。不過,這一切錦姝不曾知曉。好在那郎中肯半夜為兩人診治,這才脫離了險境。
    老郎中出了錦姝房門對陳印說道:“這位公子,夫人的病勢已好轉,隻是你這左手傷勢嚴重,若不醫治會有禍患。”陳印從懷裏拿了銀子遞給他:“無礙,夫人要緊。”
    陳印站在百葉窗門,看著天邊變幻無窮的雲彩。似飛馬逐月,穿越紅塵。似鸞鳳繞日,金碧輝煌。又有層層白蓮暈開,一時江山如畫。
    又回身看著錦姝如睡蓮般的無暇容顏,忽的想起昨日暗箭傷人,從羽箭飛來的角度,凶手真正的目標應該是自己。到底是何人要暗殺自己?目的是什麼,又想得到什麼,殺了自己又會成全誰,誰又是此件事情最大受益者。就在這波濤洶湧的推想時,錦姝睜開黑曜石般好看的雙眸,兩人視線又一次相對。
    多年後錦姝才明白,這男子的身上可是藏著天神一般的力量。不知他眼底藏著何方神物,亦或是又在思慮何物,不過那身影足以撼動山河,讓天地變色。宛若天神般身姿,鬼斧神工到無暇的容顏,魅惑低沉的聲線,深邃暗黑的雙眼,這真是欽天監臣子——陳印嗎?
    陳印輕步而來,薄唇輪廓分明,不如昨日裏的蒼白而是多了一層紅潤:“可好些?”錦姝虛弱的點點頭:“我睡了多久?”“三天三夜。”他不禁微微一笑,轉身出了房門,不一會兒便端著食盤進來。錦姝也起身,可是不能動半分。他連忙過來按住:“我來。”
    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稀粥,他放在嘴邊輕輕吹著,後有遞至錦姝丹唇邊,這是第一次錦姝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看著他,不由自主來了一句:“一看你就是沒服侍過人的。”陳印手停在那裏:“也不見得你是被人服侍的。”陳印冷冽的麵龐柔和了不少,嘴角還噙著一絲狡猾的笑,然後繼續喂她,也不大介意。
    房門被一人微微推開,那犀利目光看了陳印與錦姝幾眼,便安靜退下。立在房門外邊,掃視著四周。
    連著修養大半月,傷勢未痊愈。可已能下地行走。尹臣月推開錦姝房門,他的突然造訪委實驚了錦姝一跳:“是你!”尹臣月一襲水雲紋金線雪色素衣,步步生風。他眉目含笑,照樣是儒雅身姿:“正是在下。臣月與陳公子多年好友,今日前來看望他傷勢如何。”錦姝疑惑問道:“看望?他怎的了?”尹臣月眼中劃過一絲不解隨即又消失,隨即又耐心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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