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紅土.龍血 第八章 淩遲日,尋常人聽不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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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屋內傳出東西砸落之聲,明霞忙跑了進去,正見那人跌在地上,捂著兩耳痛苦呻吟。明霞上前將他扶起,他一把抓住她:“這是……什麼聲音……”
明霞被他的模樣嚇得心慌:“聲音,沒有聲音啊?你怎麼了?”
那人顫抖著,將明霞抓得死緊,仿佛是要借她轉嫁那無處發泄的恐懼,舒岩上前一把扭起那人,將他提回了床上,冷冷道:“那隻是風過龍溪穀的聲音。”
那人兩手抱頭想堵住那吼聲入耳,麵色極為痛苦,喘息道:“龍、龍溪穀在哪裏?快帶我去……”
舒岩道:“那是島上的禁地,你去做什麼?”
“我說了,快帶我去!”那人麵色陡然一凶,一把抓了過來,舒岩當即右掌拍出,反將那人拍了回去。
那人重傷在身,當下口噴鮮血。明霞慌忙扶住他,對舒岩急道:“他有傷,你打他做什麼啊?”她輕拂那人後背,道:“你這個樣子不能亂動的,等你傷好了,我們再帶你去,好不好?”
那人根本沒聽進去,一手捂著肚腹強行站起,麵容極為痛苦,卻還能使出讓明霞無法阻攔的氣力。舒岩讓明霞退至一邊,按住那人肩膀,道:“那個聲音既讓你這麼痛苦,為什麼還執意要去?”
那人眉頭皺得更緊,手死死抵住腰腹,艱難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個回答明顯不具備說服力,舒岩卻覺得這個回答比有理有據來得更有意思。麵對這樣怪異而令人畏懼的聲音,對於一個受了重傷的人而言,若說是因為好奇探究而欲前去,反而更令人懷疑。無人知曉,在初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舒岩也曾有過不知為什麼就是想要靠近的欲望。
他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去。”
明霞急道:“可是岩哥哥,爺爺說了龍溪穀不能去的。”
舒岩已將那人扶起:“沒事,我就帶他去穀邊看看。明霞,你快回去,別告訴別人。”
“可是岩哥哥……他的傷……”那人的傷隻是粗略包紮了一下,稍動便會開裂,去龍溪穀無異於尋死。
“我知道他的傷很嚴重,所以才要去,你知道,有了再生草,他的傷會好得更快。”就在明霞猶豫的片刻舒岩已帶著那人出了門。
舒岩背著這個比他高出了半個頭的軒昂漢子,所幸自小身體不差,倒也不覺疲倦,隻是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太過濃烈,他甚至能感受到後背糊了鮮血。
“撐得住麼,可別還沒到就死了。”舒岩回頭瞥了瞥,那人氣息雖弱卻並未斷絕,可以看出他的意誌永遠要比身體來得堅毅。
“還死不了……”那人雙眼始終看著前方,沒了方才的急切失態,眼中是看不透的深邃。他道:“我叫淩遲日……小兄弟,多謝你了。”
舒岩笑了笑,道:“說實話,這樣還死不了,我挺佩服你的,帶你走一趟也無妨。”對這個人舒岩有過好奇與堤防,卻從沒有過厭惡,他喜歡一切堅強果敢的人或物,恰好這個人是他欣賞的那一類人。
淩遲日忍著無名吼聲撞痛大腦的痛苦,道:“那究竟是什麼聲音,為什麼我聽來刺耳難挨,你和那位姑娘卻沒事?”
“尋常人是聽不到那個聲音的,”舒岩道,“別處我不知道,在這裏能聽到的大概隻有我和那四個老家夥,我已經習慣了。”他看了看淩遲日,道:“看來我們應該有某個相似的地方。”
淩遲日更是疑惑,正欲再問,舒岩已先道:“別再問我,我也不知道。要實在痛苦就閉上眼睛,會輕鬆不少。”
隻是短暫相處淩遲日已大概看出舒岩內斂寡言的個性,便不再多言,閉上了眼睛,目無所見,那顱中的吼叫反而更為深刻,好似無數惡魔擠在他的腦顱之中掙紮嘶吼。他忙睜開眼睛,身上汗水與未幹的鮮血糊在一起,刺辣辣的疼。
此時他們已出了村莊的範圍,前方是一片密仄的山林,柱子般挺立的龍血木如嚴整的軍隊,將寬大的葉片鋪展開來,一個接一個的,並肩守在屬於它們的土地上。在它們的身下,光不能透,沉沉的陰影朝四麵無限伸展開去,密布了大半個紅土島。
龍血木生長的區域內雜草不生,卻是密密爬滿了淺紫色的“沁苔”,濕軟滑膩,一到夜間便會發出淡淡紫光,將整片龍血林照得瑩瑩生輝,恍若仙境,舒岩與小隱明霞便時常溜過來看,此時走來便是熟門熟路,健步如飛。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身後,博野望正小心跟著他們,眼中忽閃著近乎貪婪的光。
紅土島長老祠中,四人圍桌而坐,桌子正中放著一個古舊的青銅簪花四腳爐,爐中供著一粒拇指指甲蓋大小的圓珠。四人神情嚴肅,皆是雙手平伸,手掌外翻,彼此之間五指契合,將那圓珠牢牢圍死。一圍幽綠光芒在這圓珠外時明時暗,將四人滄桑而嚴肅得有些扭曲的臉映得頗有些詭異。而他們的手更仿佛被這綠芒直透了皮肉肌理,骨骼竟清晰可見,極是駭人。
細看便會發現在這圓珠之內亦有一點紅芒正時隱時現,與那綠芒仿佛對抗般此消彼長,鬥個不止。
四人的神情都很凝重,緊緊盯著那粒珠子,過了一陣那紅芒逐漸暗了下去,仿佛垂死般又閃了幾下,便完全暗淡,隱沒於綠芒之間。
安靜,仿佛時光就此凝滯,四人的手保持著合圍的姿勢一動不動,直到本在指縫間蠢蠢欲動的綠光也淡去,本緊蹙的眉心才平和下來,耳邊那悠遠回蕩的吼聲逐漸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