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紅土.龍血 第一章 凶兆,不安寧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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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欲雨,濃黑的雲層拉低了天與海的距離,狂風肆意激蕩其間,卷起巨浪壓頂,以吞噬一切之威衝撞在海天之間。一根浮木如浮萍般上下顛簸,隨風而擺隨浪而流,幾次被高高卷起又重重拋下,那一抹突兀鮮明的白卻始終牢牢粘在浮木之上。
此刻狂風呼嘯,電閃雷鳴,雨卻遲遲未落。
浪頭越來越高,足有十幾丈的水龍轟然衝起,又重重打下,激起另一場足以掀翻一切的巨浪,往複不歇。這白衣年輕人踩著的是浮木,卻又似淩駕於浮木甚至是海浪之巔。海天仿佛震怒了,向他拋出最為凶狠的攻擊,最後都隻得無奈回歸深淵,發出不甘暴躁的吼叫。劈過天際的閃電會偶爾驅趕黑暗,隨後又任由海天沉沒……
不知是幾次被海浪拋出,已感覺不到身體的絲毫疼痛,再次被滾浪包圍時,淩遲日的意識終於徹底崩潰,沉沉落入永恒般的虛無中去……
就在他沉落著的身體內,一束瑩白光暈緩緩從他腰間漾開,照得周圍海水如虛幻般交織著網似的光線,將他整個人都罩了進去。
這是個注定不安寧的夜,紅土島上沒有人出海。
翌日,風平浪靜。
一夜的狂風巨浪,攪得紅土島上人人自危,稍臨近海岸的房屋也被刮壞了幾處,可今天天氣卻好得出奇。有了這麼明朗的一天,誰都會很樂意忘記昨夜的不安,不必擔心今天出航的帝狼遇到風浪的威脅。
帝狼的巨大在溟海上數一數二,它往岸邊這麼一靠,整個紅土島便會在俯瞰下改寫版圖。此時正午將至,是出航的時候了,它威武得停在島上唯一也是最大的港口前,兩丈來長的鐵梯斜跨在船身上,上頭是船工們忙而有序的身影。
“哎哎,說了幾次了,別讓汗水弄髒了龍血木,會壞質地的。哎哎,我說你們,精神點,二十根龍血木還抗不動,都吃啥長大的!哎,我說你,腳步穩著點,別回頭摔壞了木頭,擔當得起麼你!哎哎哎……”班卓指揮著船工們,從起嘴就沒停過,他最是享受這般吆五喝六的快感,誰讓他是副船長呢。
就在他唾沫橫飛之時船長烏隼已來到他身後,毫不客氣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罵道:“別嚎了,我看這裏就數你最懶,快去點點數,出了岔子看我怎麼收拾你!”
班卓被踹得一個趔趄,陪著笑忙道:“是是是,我這就去。”
烏隼是個四十來歲的瘦長漢子,麵目削瘦卻極是精悍,尤其一雙眼炯炯有神,隻輕輕一瞪就能射到你骨子裏去。班卓乃是島上出了名的欺軟怕硬,唯獨對烏隼隻有一個字:服。
在海上,每個人都必須把命交出去,不是交給風浪不是交給天意,而是交給船長。絕對的信任與服從,隻要船長能承擔得起這份托付值得信任與服從,他們便能闖過任何一場風浪。毫無疑問,烏隼就是這樣一個承擔得起的男人。
今天是紅土島上的大日子,隻要將北暝海維橫島求購的龍血木運出,島上就可以增加近半年的收入。紅土島並不大,在暝海之上卻名氣不小,因為這個島上有別處絕對沒有的龍血樹。
龍血樹是紅土島的象征,島的西北麵便全是這高大而挺拔的樹種,占了整座島三分之二的土地,因為樹身常會流出赤紅色血般的粘稠汁液而得名,從樹身上流出的汁液滲入土地,長久之後竟將整座島上的土地皆染成了紅色,紅土島之名便由此而來。龍血木本身不僅木色鮮豔經久不退,且木質越久越堅韌,散有可安神養心的異香,蟲豸不近,因此紅土島龍血樹之名遠揚,乃是島上最主要的經濟來源。
每年入秋龍血樹更是“流血”不止,滿林赤紅觸目驚心,被島上居民戲稱為“盜血”。這汁液通過土地傳入海中,便連近處的海麵都會成片變為暗紅,被稱為“秋潮”。龍血汁浸染過的海水有利於魚群生長,故而每年這個時候近海魚群種類繁多,往往能讓島上居民大撈一把。
樹身流血雖是件詭異之事,但經島上四大長老勘察,龍血樹淌出的汁液雖赤紅如血卻恰好是極珍貴的藥材,以之入藥有止血健體之效,島上藥材匱乏,這龍血汁更是他們養身醫療的重要藥材。
“舒岩呢?”烏隼左看右看,罵了幾句,“這小子,整日的不見人影,我要出海也不來送送!”
一個灰衣長褂的白發老者緩步走來:“阿隼,這次又要麻煩你了。”
烏隼道:“運木出海是我的任務,沒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乾長老,你精通天象,最近幾日出海安全麼?昨晚一夜的狂風大浪,可攪得人不安生。”
乾長老輕撚白須,道:“昨夜的確天象詭異,不過至此半月之內出海沒有問題。”
“雲罡星動,天河震怒……”另一名滿頭銀發的老者皺著眉滿麵憂色,“是凶兆啊。”
烏隼臉色微沉,:“什麼凶兆,坤長老,出什麼事了麼?”
那坤長老搖頭,道:“眼下並無事,隻不知日後……”
“雲罡,震北吉星,動而天下亂。”一個身著華貴的中年人攜一個美貌妖嬈的女子走來,模樣周正滿臉精明之象,鼻上以紅金鐵線為支架著兩塊打薄磨圓的紫色寶石,看去頗有幾分滑稽,與島上人的粗布麻衣大相徑庭。他看著幾人悠然道:“海潮傾覆,天河震怒,天尚怒而無為,世人莫可奈何,豈止大凶之兆,恐怕是滅世之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