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升鋐仍舊宿在南館，好似也不覺那麼厭棄了，也還叫紫茴服侍，當作前一夜什麼事沒有一般。
    升鋐叫紫茴：“你拿著燈。”
    紫茴不明所以，怯怯地舉著燈台，那膚光在燈下方顯得溫潤勾人，楚楚的媚態。紫茴的風塵味印在骨子裏除不去，那樣嬌媚也是被強行扭曲的枝，美則美矣，卻見不得光，青天白日下一片慘淡。
    升鋐勾了勾手指，紫茴還舉著燈走過來，升鋐就笑了，叫他放下了燈，在身邊地下半跪著，手指挑散了他發，一下一下撫。
    紫茴身子繃得有些緊，然後軟了下來，大著膽子伏在他膝上，貓兒似的。
    升鋐道：“問了麼？”沒頭沒尾的一句，紫茴卻明白了，不敢抬頭，放在他膝上的手就是一僵。
    升鋐接著道：“我想你也沒那麼不靈巧，昨晚問你的事你會不跟南湘說？他說什麼？向越見的是館裏的誰？我倒從不知他也好這個。”這是真的，傳到他手裏說向越的，隻講他帶軍嚴厲，私下品行竟是無差的，在外邊時秦樓楚館都不甚流連，上一會撞見實是大出意外——所以，才要深究。
    紫茴遲遲疑疑地：“南湘說，不是館裏的人。”
    升鋐的手慢慢移到他後頸子上按著：“你叫我相信，向越到你們館裏來不是為尋歡的？還是本王親眼所見那不是向越？”
    “王爺，”紫茴惶惶的低聲道，“王爺，紫茴不敢騙王爺，向將軍是到館裏來過，也的確是來找人，可那人並不是館裏的。”
    升鋐揚了揚眉，手下的肌膚輕微顫動，紫茴的聲音帶著幾分驚畏，卻不是口出虛言那一種。
    紫茴低著頭道：“我們館裏的人紫茴都知道，並沒有誰跟向將軍來往的，我們平日裏都不得見向將軍——王爺不問，就是紫茴也不曉得。問了南哥說是貴人一向在館裏留了一間隱秘的屋子，一年也不到幾次，用來會人的。但是他會的是誰從不教館裏的人知道，我們自也是不敢管，人來人去臉也不露，都不知每回來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是同一個人。升鋐在心裏道，至少他看見的兩回，是同一個人。
    ——那個人……
    “那屋子其實隱秘。”紫茴不見升鋐動怒，續道，“若不是王爺，一般的客人都在前邊，是萬萬遇不上的。”
    升鋐問：“向越不在的時候，那人也來？”
    紫茴遲疑，哀求道：“王爺，紫茴真不知道那麼多了。”
    升鋐手勢改按為推，一把把紫茴推了開：“叫南湘來。”
    紫茴白著臉色爬起來出去，不一會跟在南湘後麵進來。南湘麵色上顯不出什麼端倪來，深深一禮，指著紫茴道：“紫茴服侍不好，惹王爺生氣了。”
    升鋐卻不容得他敷衍，哼了一聲：“我問你向越會的人。”
    南湘直接跪了下去：“王爺饒了南湘罷。前兩日王爺問的人，我們實是不知道。定安將軍並不是南館敢惹的，隻要是持了信符鑰匙的人來，館裏一概不敢攔不敢問不說，還都是要避著的。再者說背約查探也不是南館的規矩……”
    升鋐細細眯起眼睛來：“要是我要你查呢？”
    南湘猶豫一下，苦笑。“王爺這是把南館當軍密處了。向將軍要藏一個人，我們這等人又豈是有本事查出來的？”
    升鋐話出口就知道有些失言了，麵上並不顯出來，隻是道：“我自有你們能做的吩咐你們。”
    南湘叩了頭：“自是聽從王爺鈞令。”
    第二日早上起來，紫茴跪在地上服侍升鋐穿鞋，眼睛都不敢抬，愈發是兢兢的。升鋐伸手撩他的發，他分明是想要躲的神情，忍著沒有敢。升鋐倒是柔聲道：“怕我？”
    紫茴咬了唇不說話。
    升鋐失笑，紫茴是南館裏上等的模樣，卻實是怯怯的性子，這般不會服侍應對，南湘倒也放心叫他來。後來想一想，倒也不是南湘叫他來的，每次都是升鋐點他，都漸漸成了慣例——升鋐要的也就是他這個怯怯的性子，不敢在他眼下耍花樣兒。
    升鋐把他摟起來，湊近了白玉似的耳珠吹口子氣。“晚上找你。”
    懷裏的身子輕輕一顫，那耳珠子泛上粉來，紫茴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