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孽弟·紈絝 第七章 三月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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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們快回府,吳嬸燒了一大桶柚子葉水和煮了大碗的豬腳麵線等你回去呢。”福寶高高興興的和薑伯旬離開承天府大牢,他得趕緊把公子帶回將軍府,好好地讓公子祛祛在牢裏沾上身的黴運。
薑伯旬停下腳步,眉頭蹙起。“誰說本公子要回將軍府?那不是本公子該回去的地方。”他沒忘記在牢裏自己給自己的警告,回到有易慎的地方隻有自討苦吃的傻子才會做的事。
“可是公子……”福寶望向停在離他們十步遠的馬車,“老爺來接你了。”
“哼,擺譜沒人勝得過他!”手裏沒有熟悉的十六骨扇,薑伯旬甩袖往馬車反方向走。天不從人願,薑伯旬沒走幾步,厲色的嗬斥聲令他不甘不願站穩腳步。
沒出息,他讓你站住你當真就站住了。
薑伯旬腹誹之際,易慎已經站在他身後。“去哪?”
“自然是去本公子該去的地方,易大將軍難不成同路?”薑伯旬沒有轉回身,他不想見到易慎的神情,誰知道易慎現在是何模樣?無論是什麼模樣,都沒有他所想要到的。
易慎不言,拉過薑伯旬的手回身向馬車走去。
“喂!放開本公子,本公子不回你的將軍府,本公又不是將軍府的人,更不是你易大將軍什麼人,你憑什麼決定本公子的去向,你有什麼資……”薑伯旬怔愣的看著易慎,他,他居然給他一個耳刮子?
都說打人不打臉,易慎就這樣麵不改色的給他一個巴掌?!
“再說胡話,三個月便在暗房渡過。”暗房,將軍府原是沒有那種地方。
是在薑伯旬五歲不聽話開始,易慎打也不打不得,罵也罵不醒。讓薑伯旬跪祠堂,結果把一場半大不小的火沒差點把薑伯旬和祠堂燒掉,易慎那會氣極,愣是把沒從大火驚險中緩過勁來的薑伯旬扔進偏院的柴房。
說是柴房,那裏連根木柴都找不到,四麵徒壁,唯有門上那一塊小窗欄。偏巧柴房的位置安得不好,那個唯一能透光的小窗欄被偏院內的大樹擋了光。一個五歲又剛受過驚嚇的孩童,在緊閉黑暗的房間裏自然是怕得極,卻又硬掘著性子不肯認錯。
長年累月,薑伯旬犯得錯越多,進柴房的次數便越多。
到後來,易慎幹脆把那間柴房改造了番,成了如今的暗房。
但薑伯旬兒時落下的病根,卻是再怎樣都治不好。
正因如此,薑伯旬才不再言語,任由易慎拉著他上馬車回將軍府。他逃不了,不是他貶低自己,而是易慎有那個本事把他抓回將軍府。與其吃苦去暗房蹲著,他不如回府好好享受有人伺候的生活,隻是要他老老實實在府裏呆三個月,那是想都別想的事。
一路上薑伯旬心思千百轉,沒發現那隻牽著他的手遲遲不曾放開。
待薑伯旬回到將軍府後,吳嬸不是放鞭炮衝衝晦氣,就是拉著薑伯旬趕緊去泡柚子葉澡,最後硬是逼他吃了大碗豬腳麵線,徹底去幹淨了黴氣,吳嬸才放過他。薑伯旬不惱吳嬸這些舉動,將軍府上至管家下至家仆都對他歡喜。
最疼他的莫過於吳嬸,吳嬸的丈夫去得早,膝下也無留有一兒半女。親朋好友都勸她改嫁,吳嬸拗著性子不肯,吳家兩老急得使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子。吳嬸沒辦法隻好應承,也就在她出嫁前幾日遇上了年值五歲的薑伯旬,硬是拆了她這門親事,點名要吳嬸進將軍府當廚子,簽了賣身契,首居條件便是未有薑伯旬允許,不得改嫁。
民不與官鬥,吳家兩老知道易將軍是好人,也就作罷。
也正因為這件荒唐的事,薑伯旬又被易慎關在暗房近半月,那是時為最長的一次。
入夜,微風習習,薑伯旬躺在亭中納涼。
“明日教書先生便會來,不許再胡鬧,否則你連納涼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假寐中的薑伯旬倏然睜開眼,易慎正俯視著他,神情仍是萬年不變,唯有挑起眉昭示著他的不悅。“滿嘴知乎者也的老頭子也敢來教本公子?他們要真是學富五車,才華橫溢,怎不見得他們當初金榜題名,不都是寒窗苦讀十年麼?識相的人早在沒中第時就選擇上歪脖子樹上做別離,怎麼還有這些不識相的,苟且偷生妄稱起先生來了?”
“畜生!你要敢當著先生的麵說這番話,便罰你去私塾做苦役。”易慎氣得抬起手掌,麵對薑伯旬滿是忤逆的臉,這回反倒打不下去了。
薑伯旬坐起身,嗤笑。“有本事再賞本公子一巴掌,你易大將軍是國家有法,家有家規,軍有軍紀。事事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本公子得感謝你不把軍紀那套用在本公子身上,否則本公子這細皮嫩肉的,恐怕早已是將軍棍下亡魂。”
易慎沉下氣,收回手。“你若氣惱了先生,後果自知。”
“不用你教!”薑伯旬氣衝衝的朝易慎離去的背景大吼,每次都是這樣。就算自己再如何激怒他,他總有辦法沉下氣麵對他,任他一肚子氣無處可發。“易慎,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憑什麼管我,憑什麼教我,憑什麼這麼對我,我隻是……”
薑伯旬的發`泄是委屈,是哭咽。
他沒辦法忘記出大牢的時候,等得不是一句慰問,而是一個重重的耳刮子。
“難得我做了回小賊,溜達進來卻發現一隻哭耗子。”樓少承拎了個小酒壇子,嘴角勾著揶揄的笑瞅淚眼婆沙的薑伯旬。“出大牢不是喜慶的事麼?怎麼在牢裏沒哭夠,回家了還在對著月亮哭泣啊?”
薑伯旬被惱得怒瞪,忙用袖子擦幹淌在臉上的淚水。“呸,誰對著月亮哭?本公子心情好得很,這叫喜極而泣懂不懂?!”
“好好,薑小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既然心情好,就陪我這賊對月飲酒如何?”樓少承晃晃酒壇子,在薑伯旬身旁坐下。拔開封泥,清清淡淡的香味飄逸而出。樓少承就著壇口灌入一大口,再遞向薑伯旬。
“醉了可別賴在本公子塌上不走。”薑伯旬接過酒壇剛入一口,滿眼詫異的看樓少承。樓少承笑眼眯眯,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做了“噓”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