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版 026.虎膽向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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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男子拉著被綁成一串的花間派采花賊,穿過南陵府內重重的人群,在一處房屋的台階上坐下來。
那裏原本還有很多像他一樣等待著被向不負召見的年輕人——他們中的幾個好像是前來應征捕快的年輕人。
他們為了展現自己的實力和必勝的決心,在還沒有開始接受神捕鐵麵的考核之前,就自己先動手比了起來。
其中一個的年輕人比較英勇,站在台階的最上方,同時應付十個人的進攻,並且防守得遊刃有餘,不時地主動出擊,將進攻者逐個擊破。
最後他身上雖然也受了傷,但是,他相信,自己已經在虎膽向不負的眼裏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了。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成了此次被謁見中的焦點,可是,最後才發現大家的焦點是那個新來的落拓男子和他的獵物身上。
他們沒有理由不吸引眾人的目光。
一個落拓如拾荒者的男人,帶著一串烏鴉般的男人,出現在南陵府內。
那得勝的少年以為他是自己的競爭者,持著劍,走過去,等著落拓男子道:“喂,朋友,你混哪裏的?他們是些什麼人?為什麼幫著他們?”
落拓男子摸了摸脖子裏的那道疤痕,道:“我是馬戲團的魔術師,他們是我用魔法變幻成人樣的烏鴉。”
“什麼?他們是……烏鴉?”
落拓男子道:“怎麼?你不信?”
說著,一抖手中牽著的繩子,那四個花間派的黑衣人立刻跪了下來,跪在堅硬的石階硌得他們立刻“嗷”的一下叫了出來。
落拓男子笑道:“看吧,是烏鴉吧,叫的多難聽呀。”
眾人還會一臉疑惑。
落拓男子道:“怎麼還不信,要不,我讓他們飛一下?不過呢,還是不要飛了,等會虎膽向大人還要等著我去表演呢,現在要是累著了他們沒法給向大人表演,那責任由誰來擔待呀,你,你,還是你……”
他指到誰,誰往後退。
這個責任,確實是誰也擔當不起的。雖然打死他們也不相信,這幾個跟真人一模一樣的家夥是烏鴉變的。
落拓男子的目的已達到,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正笑著呢,門被打開了,走出一個傳事模樣的捕快,徑直周到他的麵前,道:“虎膽向大人有請。”
落拓男子笑了笑,衝著那些還在將信將疑的人揮了揮手,將手裏牽著的那幾個采花賊交到了那捕快的手裏。
那捕快又招呼過來幾個同事,將采花賊押了下去,等候虎膽向不負的發落。
看著那些人被帶下去,落拓男子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這才轉身,推開門,走進那件叫做“地網天羅”的房間。
房間裏靜悄悄的,門後站了兩個隨時候命的捕快。
但虎膽向不負似乎不在裏麵。
“擺架子。”落拓男子搖了搖頭,知道向不負是故意用這種傲慢的態度先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好讓自己別獅子大張口漫天要價,或者是殺一殺自己的威風,別以為自己捉了幾個小毛賊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在他虎膽向不負麵前,任何人不值得一提。
落拓男子腦子裏嘀咕了老半天,一邊感歎著“地網天羅”的奢華。
他將那隻一直背在背上的竹筐摘了下來,隨手放到旁邊的桌子上,自己也毫不客氣地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那兩個侍立在門口的捕快看的直搖頭:“什麼東西?”
落拓男子也不搭理他們,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水,端起就喝,喝完了,仿佛還覺得椅子不舒服似的,將身體盡量舒展開來,跟在自己家的炕頭上似的。
你虎膽向不負擺官威不進來,哼,我也不著急,對啊,我著什麼急呀,我又不急著回家給老婆接生。
他一邊喝水,一邊用手很不自覺地去摸脖子裏的那塊疤痕,一邊衝著站在門口的那兩個捕快嗬嗬傻笑,笑得滿不在乎,笑得莫名其妙。
最後,他終於不耐煩了。
他站起來,走到那兩個捕快的麵前,用一種近乎諂媚的聲音,道:“喂,公差大哥,向大人怎麼這麼慢呢,如果他有事一時走不開的話,那我就不等他了,麻煩您老哥先把我的賞金給打發了。”
左邊的那位捕快顯然早就看他不管了,聽他這麼一說,居然還把臉扭到了一邊,很不耐煩地道:“你說你怎麼這麼多廢話。向大人讓你等,你就得老老實實地等著,再等一會兒吧,向大人馬上就會出來見你了。”
落拓男子一怔,笑了笑,道:“向大人這麼賞臉,不可能吧?”
右邊的那個捕快道:“什麼不可能?”
落拓男子道:“虎膽捕頭向大人真的要親自見我這個無名小卒,你老哥不是在故意跟我開玩笑吧?”
他剛說完,就聽得屏風後麵傳來一個男子剛毅的聲音,道:“沒有人給你開玩笑,凡事都有第一次。”
緊接著,虎膽向不負施施然地走了出來。
向不負四十歲上下的年紀,雖然隻是個捕頭,卻穿了一件神兵衛的武士勁裝,外麵罩著一件黑色的鬥篷,肋下的一柄寶劍將鬥篷高高的頂起。
他雖然在笑,可是,滿臉的高傲和淩厲之氣。
他走進來,在“地網天羅”牌匾下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冷冷地看著那落拓男子,將他從下到上打量了一番,像是要看透他的心事似的。
落拓男子笑了笑,道:“虎膽捕頭真不愧是虎膽捕頭,人未到,聲先到。‘地網天羅’,好大的門麵,虎膽捕頭向大人,好大的氣派。現在,花間派的采花賊我已經交給你們了,那麼,說好的我的花紅呢——”
他剛想過去跟向不負討要抓到采花賊之後府尹告示上所說的花紅,卻被那一直侍立在兩旁的捕快給擋了下來。
落拓男子看了看左邊的捕快,又看了看右邊的捕快,最後轉身,把目光定格在虎膽捕頭向不負的身上,像是很不滿似的。
他也用剛剛向不負打量他的神情將向不負打量了一遍,沉沉地道:“怎麼?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向不負笑:“沒什麼意思?”
落拓男子道:“不會是我剛才錯抓了好人吧?”
向不負搖頭。
落拓男子道:“不會是想賴賬不打算付賞金吧。”
向不負仿佛不想再聽他胡扯了,便朝著左邊的那個捕快使了個眼色。
那捕快會意,這才走進屏風後麵,捧了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出來,嘩啦嘩啦作響,看樣子裝著不少錢。
落拓男子接過錢袋,掂量了兩下,便衝著向不負揮了揮手,笑道:“謝了。正所謂今宵有酒今朝醉,有了錢不趕緊花掉,晚上睡覺都要做噩夢的。”
說著,轉身出門。
向不負卻在後麵叫住了他,道:“喂,朋友,等一等,你先別走。”
門後站著的兩個捕快哐啷一聲,拔出佩刀,交叉著橫在門前,將他攔下。
落拓男子一臉驚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轉身,看著向不負,等待著他的解釋。
向不負衝著那倆捕快一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他自己則一步步衝著那落拓男子道:“喂,朋友,我曾經查過你的來曆,也查過這幾月來來你的賞金記錄,發現你很喜歡用‘無名氏’的這個名字,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落拓男子將錢袋塞到懷裏,笑道:“名字隻是個稱呼罷了,叫什麼都無所謂。我抓人你們付錢才是天公地道的,你說對不對?”
向不負道:“滿薩裏大人對花間派最近掠劫年輕女子的事情非常地關注,所以,才委派我坐鎮南陵,一查事情的端的。這原本是我們官府的事,可是,你作為一個局外人,好像對此也很關注。”
落拓男子拍了拍錢袋,道:“我關注是因為抓一個采花賊就有一百個金銖可拿,其他的的事情一律不放在心上。”
向不負道:“自從咱們第一次照麵的時候起,我就已經開始注意你了。我發現你這個人輕功卓絕,劍法了得,而且有勇有謀,很有自己的見地,現在,相爺薩滿裏大人很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假如你肯效命相爺的話,肯定前途無量。”
落拓男子笑了笑,道:“可我還是覺得做個無名小卒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向不負道:“不要說得那麼絕對。以閣下的身手智謀,如果肯投效神兵衛,那麼,十二封殺很快就會變成十三封殺。”
落拓男子道:“哦,這麼好啊。煩請向大人先替我謝謝相爺的好意,不過你看我這副德行就知道了,我是那種根本受不了清規戒律約束的懶人,所以呀,官嘛,還是留給你們這些有耐心的人當吧。”
向不負:“……”
落拓男子道:“你看,我跟向大人您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以後要是跟了相爺,還不知道會把相爺氣成什麼樣兒呢。要是進宮拜見皇上的時候口不擇言衝撞了皇上,那豈不是給相爺招來橫禍?那罪過可就大了。”
向不負道:“既然你不願意加入神兵衛,我也不強迫你,不過,有件事我想向閣下請教。”
落拓男子抬了抬手:“大人請講。”
向不負道:“自從告示貼出去之後,雖然全城轟動,幾乎所有的江湖人都參與到了剿殺花間派采花賊的行動中,可是,能夠抓到采花賊而且一下子還抓了那麼多的,隻有你一個。”
落拓男子道:“隻不過我的運氣比別人好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向不負道:“應該不僅如此吧。”
落拓男子道:“那大人你的意思是?”
向不負道:“有人給你通風報信?還是你確切地掌握到了花間派的底細?有關花間派的秘密,你究竟知道多少?他們有多少人?隱跡在哪裏?平常行動的風格都有哪些?你不妨說給我聽聽,我們可以聯手破案。到時候,到手的賞金就會比現在多十倍,而且,風險也會減少到極限,你不妨考慮考慮,對大家都有好處的。”
落拓男子笑了笑,忍不住又去摸脖子裏的那塊疤痕,道:“大人您在說什麼,小人實在不明白。”
向不負道:“就怕你揣著明白裝糊塗。”
落拓男子道:“是真糊塗。”
向不負道:“花間派那麼大的勢力,你不要妄想著一個人就將他們吃掉。一口大胖子的事,是做不得的。”
落拓男子仿佛有點兒受不了他的威逼利誘加威脅,既然你那麼不給麵子,那我也就用不著給你麵子了,道:“大人,有什麼話直說,用不著在這裏打官腔了吧。反正大家都已經那麼熟了,我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向不負道:“我隻是實話實說提醒你一下而已。”
落拓男子道:“提醒我也不用拿官位壓我吧。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已經做慣了要飯的了,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跟你們這些官府裏的人打交道,免得人家說我們是狼狽為奸。我不是傻子,不是聽不出來你話裏的意思,可是,我不是不想幫你,而是對花間派采花幫的事情確實是一無所知。這次之所以能夠抓到一下子那麼多的采花賊,全是憑運氣。你看,我腦袋上現在還腫著一個大包呢,那都是在抓采花賊的時候被賊給打的。有危險我不是不知道呀,我也想找你們幫忙呀。最多這樣了,下次再有什麼有關花間派采花賊的消息的時候,最多先跟你們通通氣了,好不好?”
向不負道:“當真?”
落拓男子道:“不僅當真,而且果然,大家都知道你虎膽捕頭精明能幹,明察秋毫,我騙誰也騙不了你呀。你說是不是?”
說到這裏,他拍了拍那隻裝進懷裏的錢袋,哈哈大笑了一陣。
他笑,向不負也跟著笑。
可笑中的含義,卻有所不同。
哈哈大笑中,落拓男子帶著滿滿一隻錢袋走出了“地網天羅”堂,走出了南陵府的大門。
“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憂來悠日愁,有了這些銀子,終於可以找個地方喝個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