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永寧十年的春節悄然來到，群臣迎來了連續十日的休沐，而宮中也忙碌起來，準備著新春的各種事物，首先便是除夕夜晚上的宴請百官。
    除夕夜，宮廷宴。
    除了百官與皇室之外，其他一眾內命婦外命婦也會出席，如今宮內地位最高的便是暖陽，自然是由她負責這一盛宴的籌備工作。
    其實，往年的林暮雪一向是閉門不出，這些事情大都也是由暖陽看著辦的，畢竟曾經的戶部都掌握在她手裏，她“自產自銷”也算方便些。
    隻是，今年這戶部剛剛換上愣頭青蘇何，暖陽怕是要氣死了吧？真好奇暖陽前幾日是什麼臉色呢！
    我抿著唇笑了笑，一旁的小安子看到了，便討好地問：“萬歲爺今日心情不錯，可是因為娘娘身子大好了？這幾日園子裏梅花開得正豔，要不要奴才去采幾枝來插在瓶子裏，想是娘娘也會開心些。”
    我收斂了笑容，畢竟對於旁人的幸災樂禍不符合我高大的形象。取出我不和季節的禦扇，抬手敲了小安子的頭一下，冷然道：“有這心思不如做些有用的，淨會這些討巧的事情，你家娘娘可像是喜愛那花花草草的？”
    小安子麵上依舊笑著，不過畢竟是跟我一道長大的老人，眼睛裏究竟還是活泛了一些，大抵可以看出他在腹誹，無非就是什麼“奴才這太監總管都變成那位的‘家裏人’了，誰還不知道萬歲有多喜歡她，這不是為了哄您開心嘛”之類的話。
    不過，這話原也不錯。
    小安子看我冷著臉不說話，還道自己真的是馬屁拍到了……咳，是龍屁拍到了龍爪上，連忙笑著補充：“這不是看這大年夜的晚上，娘娘身份……身子不爽利隻能在盤龍殿，總有些寂寞，才想讓娘娘開心、萬歲爺放心嘛！”
    “就你嘴巧！”小安子還是十分順我心意的人，果然是我調教有方啊，我笑著再敲一下，這聲響倒也脆生，“真像做些有用的，別送些花花草草，把內藏庫裏的那柄寶劍‘鳴泉’給靜姝送去，便說是朕的新春賀禮吧！快伺候朕更衣，莫讓眾卿久等了！”
    見我終於有了笑影兒，小安子笑著“諾”了一聲，便麻利的為我穿上重大慶典才穿的、裏裏外外好幾層、重的要命的龍袍。
    我看看自己的裝扮，不由歎氣，這都是什麼事啊，我為什麼要放棄自己好好的盤龍殿不待、美美的靜姝不看，非要去宮宴尋不舒服，唉，皇帝真不是人幹的活兒。
    不過，即便如此，這皇位也絕不給了那個女人。
    想到這裏，我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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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駕到——”
    “武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從後殿走出，緩緩邁上玉階，百官拜倒在我腳下，在這金色的建築裏，我高高在上，因為我是這裏的皇。
    大殿之外，紅紅的燈籠高高懸著，本該是守夜之時，一片喜氣，遙遠的皇城外，那陣陣的鞭炮聲依舊傳了入耳。
    我也本該是如同那吵鬧的鞭炮一樣是開心的，我的臣民都可以開心的過年，我又有什麼不開心呢？可是看到我身側站著的兩個人，突然覺得任何好心情都沒有了——身著貴妃淡黃色服飾、頭戴玉鳳簪的祁暖陽和身著水紅色妃級服飾、頭戴玉蝶釵的黃香蓉。
    “眾卿免禮。”
    雖然一片好心情總有些受了打擊，不過作為一個愛崗敬業的好皇帝，和顏悅色的幫助大臣們過好春節，讓他們體會到皇帝對他們親人般的關懷，也是必須的。
    其實相比較之下，我更想回寢宮去調戲……咳……和靜姝建立和諧友好的關係，不過這個想法似乎不太現實。
    一眾大臣起身，紛紛落座，我卻還不能坐下，因為我還要新春致辭，我清清嗓子，看看身邊那兩個笑的端莊萬分的女子，看看下麵那些低眉順目臣服於我的臣子，決定速戰速決。
    “自朕登基以來，這已是第十個春秋，九年來也算是風調雨順，天下太平，眾卿功不可沒。前日朕痛失愛女，心神俱損，也道上蒼不滿朕之所為，然百姓安樂，朕亦歡喜非常。如今眾臣忠貞孝悌，命婦知書達理，實乃蒼生之福，百姓之福！今當除夕之夜，天下齊歡，惟願萬民和樂，天佑我大吳！”
    “大吳千秋萬載，吾皇萬歲！”
    剛剛坐下的大臣們再次站起身來山呼萬歲，我暗自撇撇嘴，這個流程可是真真的折騰人。
    當然，我有什麼想法也不會說出來，隻是舉起酒杯，對著群臣幹杯。群臣同樣捧起酒杯一飲而盡，待我一句“諸卿不必拘束，盡興便好”後，群臣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我提了筷，當先吃了擺在麵前的一盤金絲豆腐，群臣才敢拿了筷子，不過到底是不敢放肆的。
    其實我也知道，當著皇帝的麵，他們必然是不會盡興的，說什麼“盡情享樂”不過是個客套話，怕是他們來之前總是吃了些東西的，就像我每次在初一的祭祖之前都會悄悄吃些糕點一般——想到這裏我不由有了個疑問，前世我做了那失了江山的皇帝，是不是因為我祭祖的時候太不盡心了？
    搖搖頭，甩開這個奇怪的問題，我再次撿了一筷子翡翠白菜，這白菜不過用一些調料拌了出來，卻帶著異樣的清香，似乎和往日吃到的有了幾分差別，看樣子這廚子是換了個人，不過倒是不錯，這並不濃烈的酸酸甜甜的清爽口味，恰好是林暮雪愛吃的，也不知道那麼一個剛強英氣的女子，為什麼口味倒是這般孩子氣。
    我搖頭笑了笑，點頭示意小安子可以開始音樂和舞蹈了，小安子頷首退了下去。
    我看著眼前的一片金碧輝煌，再次覺得興趣缺缺。歌舞麼，不就是那樣，扭扭腰踢踢腳，著實看得有些膩了。繼續品嚐著這些口味有了些許變化的菜肴，卻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萬歲，暖陽獻舞一曲，可好？”
    我扭頭看去，卻是暖陽正在對著我微笑。
    我還未說話，卻聽到左側的黃香蓉也說話了：“貴妃姐姐這怕是不合適吧？畢竟姐姐如今身為皇妃，可不是當初那個舞女了，怎可隨意跳舞？當注意些天家威儀才是！”
    我笑著放下筷子，本還覺得這宴會頗有些無聊，沒想到，竟會有這樣的好戲上演，真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