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人低垂著泛著病弱的蒼白的脖頸低頭不語，我隻好承認我又心軟了，沒辦法，誰叫我就是這麼一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人呢？
    心底歎了口氣，卻不再想難為林暮雪，便道：“罷了，隨你吧，今日身子可還爽利？”
    我這話一出口，便明顯看到林暮雪緊繃的身子鬆了下來，她微微抬起頭，露出那張越來越讓我驚豔的臉。
    自從林暮雪答應了我要治療她的臉，便自覺地給了林童一張藥方，裏麵的藥材雖然珍貴奇怪，好在太醫院對於這些還是十分齊全的，不過三日的工夫便配出了藥膏，此後每當林暮雪入睡之前便塗上一層，覆上紗布防止藥膏被蹭掉，早上起身之後便用清水洗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林暮雪那張臉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如今那疤痕漸漸消失，就連那有些粗糙的皮膚都似乎隨著那道疤而變得晶瑩緊致。
    不是什麼美到了極致的臉龐，眉峰還是有些淩厲，鼻梁還是有些高挺，嘴唇還是有些薄並且不夠紅潤，臉的弧線也沒有什麼柔和的感覺，一張英氣十足的臉，放到男子身上大抵可以吸引無數女子，放到女子身上便多了一些雌雄莫辯的吸引力。
    不曉得別人是如何看的，我見了這張臉卻隻有一個念頭，這是要陪我出現在最高處的臉。吳國向來認為女子以嬌弱為美，而我此時卻覺得，林暮雪的美——不，或許用美也是不恰當的，林暮雪的這種氣質，總是那麼的別致動人。而當這英氣的女子透出幾分無助虛弱時，心頭的憐惜之情便泛濫成災。
    “臉色不好看，可是身子不舒服？”
    林暮雪還沒有說話，我已經問出了口。
    “沒有，靜姝很好，”林暮雪眸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卻不忘回答我的問題，“皇上不必對靜姝過分憂慮，靜姝身子雖未痊愈，卻已經無大礙了，皇上如此掛心，靜姝承受不起。”
    “承受得起，你是未來的國母，如何承受不起？你的身子很重要，我還指望著你生個太子呢……”也不理我的話會對林暮雪造成怎樣的觸動，總之我還是不大放心林暮雪的身體，便揚聲叫門外的小安子，“小安子，去把林童請來。”
    “諾！”
    小安子一聲應和後，我才低頭去看林暮雪，果不其然，她的耳垂又紅了，繼續微低著頭。
    突然有些想要欺負這個人，我便笑笑，坐在床邊拉著她的一根發絲道：“都是老夫老妻了，靜姝何必害羞？還是說，靜姝不願意為我孕育子嗣？”
    本就不覺得林暮雪會回答這個問題，所以我看了林暮雪臉紅低頭倒也沒有什麼驚奇疑惑的，更不想為難她說些討好我的話，畢竟那樣的林暮雪便不像是林暮雪了。
    於是我便主動轉移了話題：“靜姝昨夜睡得可好？這幾日天氣漸寒，小心莫要著涼。”
    林暮雪雖然易害羞，好吧，其實是我說了讓大部分女子都會害羞的話，不過林暮雪一般恢複的都是很快的。她除了耳垂有了一絲紅色已經看不出任何異常，抬頭看向我，落落大方的點頭道：“多謝皇上關心，盤龍殿溫度適宜，安公公又一向善解人意，靜姝並無不適。”
    看樣子我把小安子調教的很好啊，滿意的點點頭，我笑道：“小安子倒也是個會討巧的，小順子也學來了這一套，奴才伶俐些誰用著都順心。以後你回了鳳來宮也可以把小安子帶上，當然，你要留在盤龍殿我也是沒有意見的。哦，說小安子，小安子便來了……”
    沒有與林暮雪繼續討論鳳來宮是否適合“廢後”居住的興趣——我猜林暮雪必然會這麼說下去的，恰好看到小安子帶著林童來了，我便終止了剛才的討論。
    “正好，林童，來幫朕的未來皇後看看她的身子是否大好了，朕的太子還急著呢！”
    小安子和小順子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口，假裝沒有聽到我的調侃，至於林暮雪的反應，我也不必說了。林童，他大抵是還沒有睡醒吧？
    這倒真有些“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愜然自適，忽然覺得生活倒也算是有滋有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