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在近十二點時結束，關卓與金越在走廊上走著。
    “為什麼對馬華忠誠到這種地步？”
    走在前頭的關卓在靜默許久後問到，轉身看到的還是那冷若冰霜的沉靜麵孔，眼眸裏沒有神色。
    這是金越不願被觸及的問題，一個瞬間避開了關卓的目光，淡淡道：“我爸在戰爭中死後，作為他當時好友的馬上校比誰都搶先一步到我們家，以後的一切都是他對我們悉心照顧。我重病的媽媽也因此才重新活了下來。”
    金越說完，再次望著關卓，那雙眼眸清晰地映照出關卓的麵孔。眸子裏的黯然陰影像是從未存在般消失了，轉而散發出意誌堅決的光芒。
    “那時候起，我就以他為自己心中父親一樣的存在，甚至比父親更多的崇拜。我的成長很多都受他的影響，包括從軍。”
    金越的語氣簡直像是剛從軍官學校畢業的青年一樣鏗鏘有力。
    怎麼還要說出這樣的話呢，明明已經遍體鱗傷了……看在眼裏的關卓很是心疼地注視著。
    “他本人也成了我的夢想，不管怎麼樣我都必須保護他，即使不擇手段。”與歎息一起震動的唇瓣，在話語中帶著哀傷。
    關卓感到他那深深的黯然與沉重，不由得向他伸出手去，卻被他擋開了。
    “金越……”關卓一時間找不到能回應的話。
    “對不起，我打算請辭帶你的職責，我沒那麼多時間照顧關家大少爺了。”
    “你說什麼？”始料未及的話讓關卓赫然瞠目。
    “失陪了。”
    金越留下愣怔的關卓，就要走。那背影如初次見麵的時候一樣帶著凜然氣息，但也覆蓋上陰影一般滲出無止盡的哀傷痛楚。
    “金越！……”關卓下意識地朝那背影喚著。
    金越並不回應，卻停下了腳步。以不回頭的背影等著他。
    “你要去陳正豪那裏？”
    關卓冷冷的語調問道，金越的背脊微微一顫，但他仍沒任何回應。
    “為了剛剛他給你幫南軍區解圍，你現在又要去獻身？”
    金越終於很好轉過身來。
    關卓一看到那冰冷沒有任何神彩的麵孔，心裏即痛又怒：“為了那個人，你另可不要自己的心，甘願被那種人渣睡？那我算什麼？我在你眼裏算什麼？”
    油然而生的怒火衝擊者關卓的動作，不由得揚起手高高舉起，卻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不管怎麼用力那一耳光都劃不下去，這是他第一次舍不得打一個人，好多的第一次都因眼前這個冷冰又滿是傷痕的男人身上發生。
    也第一次體會這種，心髒被拉扯一樣的疼感……
    “失陪了。”金越滿眼的掙紮，接著逃離般轉身背向關卓，再次邁開腳步。
    “等一下，我還要問一件事。”
    “你的問題太多了，從第一天進部隊就是這樣，這種部下沒有哪個上司會喜歡。”金越很清楚他要問什麼，因而刻意回避話題。
    “沒關係，反正我不打算從屬你之外的人。”關卓傲慢回道。
    金越歎了聲：“我還以為你多少有點看人的眼光……”
    關卓走近他，手悄然扶向他的臉頰，原本以為是僵直冰冷的肌膚，卻是靜怡的溫暖。
    “……你已經是個足夠用盡我眼光的人了。”
    “沒想到你這個大少爺也會稱讚人。”
    “隻當是讚美嗎？但我覺得並不夠。”
    “……”金越又陷入了沉思，輕顫的唇瓣遲遲不開口說話。
    關卓在胸前交疊起雙臂：“你該不會以為，我會無能地被你的事有所牽連吧？被卷入那些愚不可及的陰謀裏？”
    金越避開目光，終於說出口：“我知道，你的確很優秀。”
    帶著感情的這句話並不是謊言，關卓對他認同自己的事實感到滿足，可這還是遠遠不夠的，因為他的心仍舊不在他這裏。
    “隻是你不了解軍方真正的黑暗，所以……”金越以一種不知何故的畏懼眼神盯著他不放：“…萬一……你因這件事卷入什麼麻煩，再讓關氏家族掀起風波，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有些掙紮的細微聲音在嘴角邊微微顫抖，關卓看得見他表情出的脆弱情感，心不禁又被牽動著，同時生出一種強烈占有感。
    “真是夠死腦筋的，不是說，我沒那麼蠢嗎？”故作無奈說著，強硬地捉住金越的手臂。
    “你是很聰明，我承認，但是……”
    “其實你並不這麼認為吧？因為你覺得我並沒有陳正豪有能耐？”
    “不是。”
    “難道不是嗎？現在你找的人不是我，而是能給你有所庇護的陳正豪。”
    “！……”金越的目光再度回避。
    “為什麼還要選擇他？”握住金越的手加重的力氣。
    “沒……”
    “金越…你難道沒發覺我的心思嗎？不是陳正豪那樣把你當寵物的偶然起興，如果是那樣我大可從他手裏把你弄到手，可我更希望你是自願走到我的身邊，你沒感覺到嗎？還是你對我根本沒一毫的感覺？”
    “我……”
    金越並沒有留意到手臂被揪得發痛，隻是無意識地咬著下唇。
    其實他很清楚，如果是得到關卓的幫忙，以關家的勢力、權位，是絕對沒有風險的，可就算這樣，他還是選擇跟陳正豪保持這種不可告人的關係。
    他隻是在害怕，害怕那條路會重蹈覆轍，怕再事情變得更複雜，甚至牽連關卓的前程。望著關卓的眼神，他似乎終於明白對他的感情和馬華是不同的。卻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特別的感覺。
    “我隻想跟你保持單純的關係。”語帶掩飾的話，讓自己發現自己心中麵對關卓很忐忑。
    關卓聽這口氣，隻覺胸口一顫：“……單純的關係？”
    不知道什麼時候，金越的臉上看起來微微泛出櫻色，紅得可愛的舉止更是有魅力。
    關卓看得有些入神了，而更令他沒想到的是，自己有些發愣的空隙間，金越竟然在唇瓣上輕輕落了一吻。
    關卓覺得自己的心跳幾乎快要停止了，漸漸露出燦爛的笑：“你……居然會主動吻我？”
    “嗬……我也該有主動權吧。”
    隻能以這樣搪塞帶過的態度表達出對關卓的感情。他明白自己已經沒有被愛並得到幸福的資格，所以對關卓能給予自己這份情感，讓自己至少還能蒙蔽心中的傷痕而暗暗感激著。
    “這個主動權到可以給你，不過在床上的時候，你還是隻能任我擺布吧？”關卓沒留意到金越的心情，隻是雀躍地作弄道。
    這種露骨的說法讓金卡丁更加麵紅耳赤，在羞澀之際，嘴快地說：“下午要進行軍規考試！”
    “可以呀，要不要現在就開始？正好讓我給你表現表現。”說著拉金越朝遠離陳正豪的方向走。
    金越極力掩飾自己的羞澀感：“如你所願，現在就去考試！”
    “遵命，隻要是你的考試我都會拿滿分的，到時候記得給獎勵啊！”
    關卓滿懷自信地浮起笑容，為了回應剛剛的吻，也悄然在他唇瓣上輕啄了一下。
    “這是在部隊，安分點。”金越藏起通紅的臉，搶先回了辦公室。
    關卓是第一次在床上之外的地方，看到他那白皙的肌膚也會透出紅暈。那種模樣一點防備都沒有，也許他容易被陳正豪抓住弱點，就是因為如此。
    “看樣子得好好清理清理這些老鼠們，老頭也該會讚同的吧。該查的也差不多清楚了。”關卓揚起燦爛的笑容，低聲嘟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