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江湖業 第22章 力挽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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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後山密道,除偶有小獸出沒,平時極少人行走,荊棘滿布,高高低低的枯木枝杈與草葉鋸齒,將昭兒與辰風臉上及身上裸露的肌膚劃破了很多小口,他們也顧不上這些許多,用了最快速度摸爬到上清宮後。
探看去,那殿門前已俯倒有許多人,不知是傷是死,其中有青城教的一些小弟子也有其他門派的人,聞風和其他弟子不見在此。
辰風一眼便看到青霞倒在血泊中,而紫霞抱著他倚在一角,銀白發須上沾滿血汙,左胸處有碗口大一處血跡,雙目緊鎖,一動未動,“師傅!”他哪裏還顧得上其他,立即紅了雙眼衝了過去。
昭兒見拉他不住,隻得跟了他過去,她將劍橫在胸前警惕地巡視四周,確定暫時此地沒人,便叫辰風先查看二人傷勢,她在前頭做掩護。可辰風還是個孩子,見教內發生聚變,心下也沒有主意,隻俯在紫霞身上痛哭。
昭兒扶住他肩,將他掰正了身子去看她,“辰風,現在你師傅師叔受了傷,師兄他們又不在,現在唯有你是青城弟子,你須得勇敢起來,我來看看真人他們傷勢,你去看看其他人情況。”
辰風點點頭,將眼角淚水一抹,轉身照了昭兒所言去做。這孩子機敏而堅強,難怪最得太風喜歡,他在教內最仰慕的人雖是大師哥聞風,但自己的身世卻隻與了辰風說,他們是那麼相通的性情,所思所想也必定相同。
青霞自刎後因失血過多,早已身亡,紫霞左胸中了唐門暗器,傷口雖深,所幸沒有傷到心脈,他仍有微弱呼吸,昭兒切脈查驗,確定暗器沒有上毒,也許是唐衍為了索要仙方,並無意要取他性命。
紫霞年事已高,如再拖延救治時機,即便暗器沒有傷到心脈也可能會大量失血而死。昭兒當機立斷,必須先將他體內暗器逼出。她狠狠心用輕劍的薄刃將傷口剖開一個十字形,猩紅血液泊泊湧出,她盡快地爭取了時間將全身內力集於右掌,從後背向前胸將內力推入紫霞體內,借勢把他胸前暗器逼了出來,原來是一枚銅錢大小的梅花鏢。
然而此時,紫霞已經幾乎沒了氣息,昭兒急亂中忽然想起,她尚有一顆千年狐妖的元神丹,用了符來裹住,仍是好好在她懷中,急忙找出查看。那元神丹被她幻化為拇指大小的藥丸,她不假思索便將立即藥丸喂入紫霞口中。
正此時,忽然有人喝道:“妖女,你給我師傅喂了什麼?你敢對我師傅不利,我定不饒你!”昭兒循聲看去,見聞風滿身是傷,踉踉蹌蹌用劍拄著地麵,正怒視著她,如浴血修羅般搖晃著朝這邊慢慢挪來。
“大師哥!”辰風見他不禁欣喜驚呼,忙過去攙住他,解釋道:“大師哥,昭兒姐姐是在救師傅。”聞風一把推開他,怒道:“若不是她,青城如何會有此厄運,我教數百年基業很快就要毀於她手了。”
昭兒低頭閉目不語,如若他痛罵幾句能緩解心中悲痛,那便是讓他罵上一天一夜又何妨,她心中的痛不提也罷。
“二師兄說如今唯有昭兒姐姐能救我教,我方才檢查了一遍,師弟們都已經死了,大師哥……嗚嗚嗚……”辰風忍不住大哭,師傅生死未卜,而今這青城教就隻剩了他們兩人與昭兒,他不願最信任的兩個人此時再變為仇人。
聞風見他痛哭,有些不忍,但仍是惱怒道:“別提你二師兄了,本教危難當頭他卻離師棄教,這等叛徒,我若不死,追到天涯海角也誓要將他抓回教中問罪。”
“大師哥,二師兄不是叛徒,他,他是有苦衷的。”辰風抓住聞風的手,急切道。他是想說他的二師兄犧牲了自己的自由而勸退了湘王圍兵,可他又不能違背了與太風的諾言,絕不與他人透露太風的真實身世,不管何時何地他都要信守這一承諾。
昭兒心疼的看著這孩子,他這般隱忍的性情與太風太像,有委屈也隻會自己在心中默默化解,圓融通達,為善如水。
忽然,紫霞悠悠歎了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眸。見師傅醒轉,聞風與辰風都驚喜地上前扶住他,紫霞望著弟子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沒事,辰風淚中帶笑:“昭兒姐姐果然救活了師傅。”
狐妖的元神丹終是救了紫霞一命,昭兒也覺得十分高興,人之生死皆有機緣,紫霞能遇上千年元神丹,這當是紫霞平素為人向善,廣積功德的回報。
元神丹源源不斷的供給真氣,紫霞體力漸漸恢複,他醒來第一句話仍是:“聞風徒兒莫要責怪太風,他有他必須走的路。”聞風是何等聰慧,他知師傅所言必有深意,便點頭不再提起。
“師弟啊,你好傻啊,即便天下無人信你,師兄也必是信你的,賊人心有歹念,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紫霞輕輕抱住青霞屍體,他們一同在青城修道三十餘年,感情深厚,他師傅晚年才收了青霞做關門弟子,他離世後由紫霞執掌青城,與青霞一直亦師亦友,青霞為人耿直敦厚,沒想到竟落了個自刎而死的下場,教紫霞悲傷不已。
幾人正沉浸在悲痛中,卻有黑壓壓的人群忽然快速靠了過來,統有兩百餘人,正是唐衍與道盟三派一眾人等,先前聞風與其他弟子在山門勉力抵擋了一陣,隻剩得他一人且戰且退被逼回到了上清宮。
“真人還是將長生不老之方交出來罷,老夫心疼你那些弟子們枉死,青城數百年基業來之不易,何必為了一張紙傷害同盟友情。”唐衍見四人已被包圍,諒他們也沒有能力逃脫,便惺惺作態假意勸說。
“哈哈,堂堂蜀中唐門的唐大掌門竟然愚昧至此,可悲可憐可歎……可恨!莫說我教沒什麼長生不老之方,就是有,也絕不會給你們這等卑鄙賊人!”紫霞說罷,冷笑不已。
唐衍頓時臉色一沉,他抬手一揮,幾個唐門弟子快速搬來幾個鐵製器具一字擺開,外形十分古怪,似是一種機關道具。
唐衍眯眼,露出怪異的笑容,“這叫震天火,乃是我唐門近十年潛心研製的秘密武器,威力無比,隻需頃刻便可將青城教夷為平地。”
他對一個弟子使了個眼色,那弟子得令後將一門震天火調了個方向,對準上清宮前一棵參天大樹用手指扣動一個機關,隻聽一聲巨響,二人合抱才能圍起的大樹在濃煙中砰然倒地,那樹被從中炸開一個大洞,木屑漫天橫飛。
括蒼、崆峒、昆侖那幾派弟子見狀都驚訝不已,驚呼連連,紫霞與聞風、昭兒幾人更是大驚失色,唐門以暗器機關獨步武林,如今為達目的更是不擇手段。
聞風扶劍掙紮站起,他麵若冰霜,鳳目中閃動著視死不懼的光芒,“賊人想要毀我青城,那便先在我身上也炸開一個窟窿。”他展開雙臂,護在紫霞與辰風麵前。
他雖忘了自己,但總歸是個尊師重教的好弟子,他雖將自己視為妖女,但待人處事皆有十分原則,他雖辜負了自己,卻當得起這一世的潛心修行。如此,她心中還有何怨?
小狐,我本就是為了讓你還能再有機會重返天界而來,而今就是收了我這九千年修為,我也甘願了。昭兒心中這般想著,她緩緩站起,立到聞風身旁,淡淡道:“既是為我而起,就讓我來了此事吧。”
她伸手取下發髻上別的桃木簪,長發滑落,雖滿身襤褸汙色,卻更顯得形容淒美,那些人愣愣看著她,卻猜不透她要做些什麼。
忽然,昭兒握著那木簪朝右手手腕狠狠劃去,鮮紅的血液從那長長的傷口中猛地湧了出來,見她自殘身體,聞風失色驚道:“你!”
“快退後!”昭兒麵色凜然,用左掌將他往身後一推,就在那瞬息之間,桃木簪已經吸飽了血液,眾人隻一眨眼,便發現昭兒手中已多了一柄巨劍。
她將大劍豎身抵著地麵,隻見那寬大的劍鞘上麵似有古樸難辨的複雜紋飾,待那些人定睛看清了少女所持之劍,突有人驚恐萬分尖叫道:“那劍!那劍!平州……”
人群騷動起來,他們來時一路四處可見大劍少女的全州府通緝令,傳說她一人一劍在平州瞬間取三十餘人性命,手段極其凶殘,聞者莫不色變。正因如此,通緝令中對那大劍著力細致繪畫,劍型劍飾一眼便能辨認。
見眾人驚得連退數丈,唐衍忙大聲喝道:“有我唐門震天火在此,怕甚妖女,給我炸了這妖女!”數門震天火立即對準昭兒。
那當時昭兒並沒有給他們機會,她借力一推,大劍徑自朝一排震天火移去,到半路,一劍分為二劍,一劍在上,另一劍貼著地麵。那地麵上的金色寬劍卷塵揚沙,掀起一排氣浪,氣勢洶洶如同急浪席卷而至,駭得掌舵震天火的唐門弟子忙棄械而逃,但仍是被那洶湧劍氣打得飛出了十餘丈,而後都匐倒在地掙紮著起不了身。
而後原在空中盤旋的銀色窄劍,再次一分為十數柄,如銀箭齊發,皆乘著風淩厲迸射而來,“哐哐哐——”地一片驚天震響,幾門震天火登時應聲爆裂,精密機關散落一地,這全部過程亦不過是轉念之間。人群被擊飛的碎片驚得如失巢蜂群四處竄開,亂成一團……
昭兒冷笑,“平州命案正是昭兒所為,殺的是劫匪官霸,今日我便再取爾等性命以慰青霞道長與青城眾位師弟在天之靈。”她說著並指朝唐衍那邊一指,金銀雙劍如附生於她,聽命於她指揮齊齊刃指唐衍,那唐大掌門臉色頓時如白紙一般。
“昭兒姑娘,我爹爹是被沌天宮唆使的,並非自己要取長生不老之方。”人群中忽然衝出唐柔,她展臂擋於唐衍麵前,急得發白的麵上冷汗淋淋。
“沌天宮?”昭兒被她分散精神,原就有些體力不支,加上又失了許多血,腳下踉蹌幾步,金銀雙劍失去內力控製,眼看便要從半空直插到人群中,遠處似從空中傳來一聲疾呼,“昭兒!”
一段銀光閃閃的軟鞭從天而至,將半空墜落的金銀雙劍卷起收去,幸免於難的人們順勢看去,執鞭的是一個白衣女子,她身後陪有兩名白衣男子,三人飛身而降,形若飛鴻,皆恍如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