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人間道 第10章 鶴仙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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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亮!”走上樓的昭兒,忍不住想要大聲叫他,就像有人滿肚子的話想找人說,但又找不到傾吐的人,找了許久,才終於揪到個長耳朵的,興奮得不能自己。被叫做飛亮的白衣男仙搖頭扶額,一副惹到了大麻煩的模樣。
昭兒大方地在飛亮對麵落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飛亮。飛亮被她看得莫名,不禁要去察看自己的衣裝哪裏不整,摸摸臉,捋捋發,似乎並沒有哪裏不妥,看他疑惑而傻氣的神情,昭兒終於大笑起來:“我終於看清你長什麼樣了!”……
雨為常客的山區,空氣濕潤清滑,微涼的溫度很容易讓人陷入回憶。
隔著數不清的宴桌,重重的人影,她拉著鶴姑姑的手踮起腳尖仔細地去找,那邊一個白色的身影也同樣在焦急地尋找,終於他們的眼光碰到了一起,昭兒努力地朝白衣人舉高手豎起拇指,看到那邊的人也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她興奮地搖著鶴姑姑的手臂,“鶴姑姑,飛亮在那邊,你看,你快看呀。”
鶴姑姑微笑著看過去,每一百年,她與在北冥仙界修煉的弟弟——飛亮才可以這般遙遠地見上一麵。喧鬧的瑤池盛會,是上仙大神們推杯敬盞,聚訴舊誼,增進交情的歡樂殿堂,而作為見證這些上神樂事的陪客,來參與盛會的三界小仙們,也會把這場最盛大的聚會當作親朋好友相聚的難得機會,哪怕隻能遙遙相望。
也因為那道無法跨越的距離,昭兒雖然與飛亮在幾千年的歲月間無數次對望,卻始終沒有認真看清他的樣子。她常常安慰鶴姑姑,“鶴姑姑,等我修滿一萬年晉為上仙,我就可以帶著你大搖大擺走到飛亮麵前,很快了,你等著。”
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她修到九千年時被罰到凡間修煉,卻沒想到能提前見到了飛亮。
他是隻漂亮的年輕鶴仙,優雅的身姿,高貴的鼻唇,眼神中帶些許慵懶,即使在這簡陋的小鎮酒家,他依然可以保持著一塵不染的風度,從容閑適地飲酒賞景。
“姐姐用傳音符和我說過,神女你下凡來修煉了,可我沒想到竟然真的能遇上,我怎麼這麼可憐啊……”對於這個見麵,飛亮大概也是很“驚喜”的吧。
好吧,她的“盛名”果然在三界中聲名遠揚,昭兒輕咳幾聲,無視飛亮的挪揄,“難得見到熟人,就饒過我吧,你看我還不夠慘嗎?”昭兒說著可憐兮兮地將傷手伸到飛亮麵前。
飛亮吃了一驚:“凡間竟然還有能傷到神女你的人嗎?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見他立即同仇敵愾,昭兒指指自己,“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就是我。”
飛亮頓時一副被她打敗的表情,兩人白眼看著對方,半晌,又同時笑了起來。
這人一定就是那個害得他可憐的姐姐每日擔驚受怕的神女昭兒!每次難得與姐姐用傳音符互通次消息,姐姐卻用大半的時間在訴說這小魔頭的點點滴滴,為她開心,為她擔心,為她傷心……
飛亮無奈地搖搖頭。
“我被罰下凡修行,我在這裏出現有什麼好奇怪的,倒是你呀,不好好在北冥仙界修煉,跑到凡間瞎溜達什麼?等回去看我不跟鶴姑姑告你一狀才怪。”昭兒一瞪飛亮。
“我們北冥才不像你們聖天那麼死板迂腐,凡間才是有大造化,偶爾來小住,吸收吸收天地靈氣,這才是真正的修行。”飛亮也不氣惱,抬手又飲了一口酒。
“你還喝凡間的酒?不怕散了修為嗎?”昭兒痛心疾首,凡俗飲食的烹製原料和方式與天界不同,未經香火的凡食,神仙偷食之會消耗體內仙氣,降低辛苦修煉得來的修為。
“這是司日神君大人說的吧?這凡間的酒啊,淡的若梨花白,烈的如竹葉青,滋味萬千,皆是美妙絕倫,天界的酒啊,上仙大神們喝的自然是香醇可口,我等小仙又不可企及,與其喝那些淡而無味的不知是酒是水,我情願在凡間縱情暢飲,散些修為又何妨。”
“好好的,提他做甚?是你貪杯,卻要強詞奪理,有功夫在這裏飲酒,還不如多多修煉功德,早日晉位上仙,好讓鶴姑姑寬心。”昭兒白他一眼。
“神女天生貴胄,哪裏懂我們下等小仙的疾苦,即便是修夠萬年,修得功德圓滿,哪裏就那麼容易晉為上仙。好了好了,我們不提這些了,難得有機會在凡間相聚,我們暢飲三杯如何?”
“墮落!”昭兒搖頭,都說她是叛逆份子,和飛亮相比,她簡直算得上是勤奮好學的乖寶寶。
兩人閑談著兒時的一些趣事,昭兒不時大笑,飛亮也笑,隻是不知為何,昭兒總覺得他的眼神一直在迷離,似乎在看遠處某個地方,她看去又覺得街上隻是尋常的集市模樣,並無特別有趣的事物。
“叫我昭兒好了,我現在也是凡人一枚,哪裏是什麼神女,這幾日我會暫時在這裏停留。”和飛亮這般灑脫不羈的人相處,也許是天性中的某些共同點,很自然就很快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恭敬不如從命,那麼,昭兒陪我暢飲三杯如何?”飛亮眨眨眼,“噗”,昭兒剛喝的一口清水差點沒噴出來。
“唉,酒是好物,夢飲三千仙忘歸,留待人間伴月明。”昭兒還要駁他,突然聽到樓下有人在叫昭兒,聲聲急切,探頭望去,原來是太風辦好了事情,前來尋她了。
“這俊俏的小公子是誰?”飛亮慵懶俯在欄杆上,看著樓下問昭兒。
“這是太風,我們結伴同行,他是青城山的道士。”昭兒朝太風招招手,又問飛亮:“你在這裏會住幾日?明日還能見到你嗎?”
“應該能吧,天界太無聊了,我還想多住一段時間。”飛亮坐回桌邊,自斟自飲。
“那好,明日我再來找你,你可不許不告而別哦。”
她起身要離開,飛亮也不抬頭去看,隻提起手臂用那手背朝外揮了揮,當是應了她。
下得樓來,見太風沉著臉,冷冷道:“你怎麼沒有在那裏等著我,我找了你好久,卻原來你在和別人飲酒,還談笑風生,氣色這麼好,果然是靈丹妙藥啊。”他說著瞟了一眼那樓上,見飛亮正笑著回身舉壺向他們示意,“哼”,太風拂袖而去。
“什麼靈丹妙藥,我不過是偶遇朋友,閑聊了一會,沒有在那裏等你是我不對,你也不用這麼生氣吧?”昭兒覺得太風這脾氣發得莫名其妙,但還是追了上去。
回到竹屋,太風閉目在外間打坐,昭兒在裏間等了許久也不見他有任何動靜,兩個人同行這麼許久,也一同經曆患難生死,從不見太風這般冷落於她,她也沒有闖什麼禍事,怎麼會被他冷待。
她曾經還說太風謙恭有禮,待人熱忱,與師傅有幾分相似,如今看來還是師傅的脾氣要好得多,師傅隻修煉時,偶爾指正她的懶惰任性,從來隻有她生師傅的氣,師傅的關懷從未間斷。
隻是,兩人間這麼冷戰下去,昭兒也覺得受不了,正在想怎麼去打破僵局,屋外忽然有了動靜,有人推了外圍的柴門進來,輕聲敲了幾下門。
未等太風起身,昭兒已經衝了出去,開門一看,原來是個四十多歲麵容清瘦的男人,鄉紳打扮。正疑慮,那人已經滿臉笑容道:“這位想必就是太風道長的紅顏知己吧?”
昭兒一驚,倒被他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我……不是……你……”,那鄉紳又嗬嗬笑道:“我與太風道長有些交情,他曾為我家的白事作法,道長生得好,不知多少姑娘惦記喜歡呢,姑娘不必忌諱,老朽不是那等拘謹的人,道長還俗成親時,若是兩位不嫌,老朽願全力幫忙操辦喜事。”
“我們不是那個關係,我們是同道之人,我也修道,你誤會了。”昭兒總算是聽明白這人的意思了,他大概就是那個借了房子給他們暫住的居士,見太風帶了女子一同住,又為她尋了衣服,當他們關係不一般,產生了誤會。
“我一日為出家人,終身為出家人,居士再說此話,我可不願再住此地了。”太風走了出來,神色恢複了常態,居士見了他便拱手行禮,顯然對太風十分尊敬。見太風昭兒都矢口否認,他也不再為剛才的話題糾纏,從袖筒中抽了一張紙雙手遞給太風,便尷尬地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