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冰愣愣地看著方源，竟產生了一絲仰望的錯覺。
    這是他心裏第一次出現一種，極為陌生的情感……應該是，名為“嫉妒”。
    實話實說，他其實很想擁有這樣的一對黑眸，起碼地，能夠長命百歲，不是嗎？
    可他的北冥冰魄體，卻注定了這個期望的不切實際。
    他有預感，自己應該是活不到下一個十年了。
    任何人知道自己活不長，心情都不會好的。他雖然自命為魔，也不例外。
    想到這裏，白凝冰黯然地低下頭，頭發垂到了麵龐前，隱沒了一片化不開的濃重陰影。
    “反應這麼冷淡啊……看來我真不招你待見呢。”方源輕歎一聲，卻忽然快步上前。
    兩人間的距離瞬間縮短了，臉貼得有些過近，令人不禁屏息。
    白凝冰呆住了，大腦好幾秒鍾都沒轉不過彎來。從未被人近身的他，居然就這麼愣愣地任由方源的靠近。
    黑發少年深邃的墨瞳洞若觀火，似乎透過白凝冰額前的發，將後者內心的情緒盡覽眼底。
    仿佛確認般，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撩起冰色的晶瑩發絲，直直地端詳微露茫然之色的冰眸。
    涼滑的雪發柔順地貼著方源的臉頰，帶來一絲涼意和一縷幽香。
    這雙蘊滿寧靜純粹的冰眸，讓方源的思緒如雪花般紛飛。莫名地，他聯想到了深山中的碎石清溪，疊蓮荷塘……一切的一切，都美如畫卷。
    方源一直對人的容貌不怎麼看重，早已習慣了一視同仁。因為他知道，絕豔的玫瑰都是帶刺的。
    可是，方源敢發誓，他上一世活了五百年，也沒見過如此冰雪般的漂亮長發，更沒見過如此冰雪風姿的人兒。
    本來，方源的初衷隻是惡意地想給白凝冰一個下馬威而已，最後卻連自己都有些迷失了。
    唉，如果他是女人就好了，自己一定要將白凝冰追到手！
    真是可惜了……
    “你、你給我滾開！！”終於回過神來的白凝冰惱羞至極，滿臉嗔怒，按住方源的胸口，猛地將他推開。
    對於白凝冰這麼用力的動作，方源始料未及，於是後背頓時跟地麵來了個零距離的親密接觸。
    方源口中發出一聲模糊的悶哼，幸好地上芳草茂盛，摔倒了也不是很痛。
    見對方紅霞暈開的怒顏，方源心情依舊很好，他笑著從地上站起，拍去衣袍上的灰塵，不在意地道：“這不是很精神嗎？害我白擔心了。”
    “什……”白凝冰一怔，眨了眨羽睫，很不確定地說：“方源，你、你說什麼？”
    “沒什麼，”方源搖了搖頭，隻是衝他展露一個笑容，“那就拜拜了——”
    言罷，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墨色長發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黑色的身影漸行漸遠。
    白凝冰呼呼地喘著氣，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裏出問題了，不然方源為什麼總能輕易地消掉他的火氣？他可不是這麼隨便的人呀！
    他一直目送方源的身影隱沒在陰翳的樹林之中，方才收回了目光，心中仍然感覺十分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