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饕餮（3）
    巷口處被紅衣衙役封鎖了起來，花白夜還未走近，為首的衙役便側身抱拳道：“花先生。”
    花白夜淡笑著點頭，不急於進去，站在一旁等待著故雲宸。
    許時，故雲宸走入花白夜的視線，眼中沒有往常的笑意，花白夜很少見他這表情，這表情一看就是吃癟了，花白夜樂，向他走去，忍笑問道：“怎麼樣？”
    故雲宸擺擺手，一臉喪氣：“遇到一個美人。”頓了頓，“被揍了。”
    花白夜眼尖地看到了被劃破的袖子，心中明了幾分，拚命忍笑保持著風度，拈了素袖：“都叫你手收斂下自己的性子，這下好，挨揍了吧。”忽而又想起什麼，複開口：“誰家千金小姐如此生猛，欺負到故二少爺身上去了？”
    故雲宸轉目看向了一旁的牆，掩嘴咳嗽了一聲：“嗯。。是個男人。”
    花白夜的忍耐終於破功，扶著牆抖起肩來。故雲宸不理他，理了理襟口走進現場，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刺激著鼻腔。即便過了一夜仍能想象到那時的場景，血濺高牆，不知是怎樣凶殘。
    故雲宸撩了下擺半跪下來，仔細摸著地麵上細細的沙土，還好此處向陽，冰雪消釋得快，隻有幾縷淡淡的風揚起薄薄的塵土。若是背後撲食，定會留下很深的印記，故雲宸不斷摸索著地麵，小心翼翼地移動，灰黑的鞋底與地麵摩擦發出吱吱的聲音，手下一空，本應是平麵的地有淺淺的凹槽，故雲宸將周邊焦黃的雜草拔去，黑色的地麵上赫然有一隻不太明顯的蹄印。
    故雲宸停了動作，花白夜見狀走了過來，也隨之蹲下，仔細打量著凹槽，眉頭一皺開口道：“是羊蹄。”
    “會不會是牧人驅逐羊群殘留的或是哪家羊跑出來踐踏的。”衙役如此道。
    “不像，這枚蹄印很清晰，此處有風，蹄印不會留太久。”花白夜答道，又仔細看了看蹄印，“是後蹄。”
    故雲宸看著蹄印，腦中回想起一身白衣的遲暮，捏著下巴若有所思道：“饕餮……”想不出個所以然，故雲宸抬頭看向花白夜：“燭，又聽說過饕餮嗎？”
    “饕餮？”花白夜一愣，隨即悟道，“是麅鴞吧。山海經中有記載，其狀如羊身人麵，其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名曰麅鴞，是食人。”
    “羊麵人身，虎齒人爪……”故雲宸若有所思地摩挲著嘴唇，“會不會就是饕餮？”
    花白夜抿了抿嘴唇：“這麅鴞是古書中記載的動物，也算是神話中的動物了，應該沒這個可能吧？”
    “說不準，如果想要知道，恐怕要找到美人兒，”故雲宸道，“或者我師父。”
    花白夜攏了攏狐裘，抬手將垂發別在耳後，略一思索，開口詢問道：“可知那人姓甚名甚？”
    “遲暮，隻是不知道是真是假。”故雲宸起身，理了理衣裾，緩聲道，想起那人麵容，忍不住笑了笑。
    “無礙。”花白夜轉身與衙役一陣耳語，嘴角勾起淡淡地笑容，衙役頷首，轉身騎上馬疾馳回了衙門。
    黃昏的風吹著暖黃的光束揚起發梢，街道上人影稀疏，稀稀落落的叫賣聲，從街頭傳到街尾，染著些冬日的寒意，時不時從哪戶人家窗中飄出一股飯菜的香氣，使街上又帶了些溫暖。
    遲暮著一身白衣，散著墨發，執刀垂眸走在街上，五官深邃的麵孔引得賣花姑娘陣陣回頭。夕陽斜，天空中傳來撲棱翅膀的聲音，遲暮抬頭，隻見一隻白鴿染著夕陽好看的金色翱翔在天空上，細看還綁著一個小紙筒，係著黑色的絲線，盤旋一圈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漸漸飛遠。遲暮看著那白鴿覺得很是眼熟，似乎在師父房裏看見過，又凝視了一會兒白鴿飛去的地方，遲暮抿了抿唇轉頭走進一家客棧。
    “客官，住店？”店小二跑過來問道。
    “一間上房。”遲暮開口。
    “好嘞，客官這邊登一下記吧。”
    遲暮抬頭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店小二。
    “特殊時期，官府下令登記，還望客官別介意。”小二手裏出了一些虛汗，趕忙解釋道。
    遲暮點點頭沒有多想，走到掌櫃前，淡淡盯著人，掌櫃抬頭看了看遲暮，隻覺目光冷得讓人不敢對視，連忙垂下頭執筆道：“姓甚名甚？”
    “遲暮。”
    掌櫃心裏一驚，抬頭看人，落筆的手有些遲疑，片刻穩了心神，道：“甲號房給這位客官。”
    遲暮略一點頭，拿過鑰匙執了刀便朝二樓走去。冷氣環繞在身邊，樓道上的人皆是不自覺地避讓，掌櫃略緊張地看著遲暮消失在二樓拐角處，伸手招來了店小二。
    “快，去官府，就說遲暮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