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與魚  第十七章 殊途(二)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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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開始下起淅瀝瀝的雨,無休無止。
    院子泥地裏灰黑色的蛤蟆一跳一鼓,躍進了圍牆邊發黃了的草叢。
    灰褐色的屋簷,抵擋著入了秋的雨,涼風吹過,絲絲雨夾著落葉飄進了屋簷底下。
    暗衛一行低頭跪在院子裏,仿佛秋雨無形。領頭之人托著一塊宸字玉佩,眾人皆默。
    本王坐在台階上,歎了口氣道:“這是幹啥,是怪本王沒找你麼。”朝天挖挖鼻孔。
    領頭之人字正腔圓道:“王爺是沒找麼?還是躲了。宸字佩乃是宸王信物…”(吧啦吧啦)
    “沒這信物,你們去哪裏找本王?是不是啊…”本王換個鼻孔挖挖。
    “王爺恕罪,暗衛無能,末將身為領頭,自我了斷以謝老王爺知遇之恩…”說完一把拔出背後馬刀,刀刃程亮,看起來這兩天還專門磨過了。
    “別別,別別,都是本王的錯,是本王不好,應該第一時間聯絡你們。”本王趕緊跑下去,拉住某人自刎的手。
    蘇老坐在屋簷下,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哈哈哈哈,老夫總算是知道你這個窩囊王爺,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噌”地一聲,齊刷刷地亮出一片刀刃。
    敢情現在是記得本王是老大了,本王有種自己的兒子隻有自己打得的感覺。
    揮揮手,“都好好把自己打理清爽,接下來,本王要好好想想接下來要做什麼。”
    “噗,哈哈哈哈…”蘇老笑的前仰後合。
    暗衛疑惑地看看蘇老看看本王,本王趕緊打發了他們。
    坐回了屋簷,對著秋雨沉默。
    “他快醒了,還要繼續喂他藥嗎?”蘇老一臉雲淡風輕。
    把頭夾到膝蓋中間,仿佛這樣就不用麵對這個問題。
    蘇老照例歎氣搖頭,拿著茶壺,進了屋子。
    揮揮手,暗衛從屋簷跳下來,附耳過來。
    “給京裏捎信,斬立決!”暗衛收令消失。
    本王對著秋雨,伸手接著屋簷滴下雨滴,“在你入得江海前,是要經曆怎樣的磨難。是否此生,還能見到那樣開懷的你,是否此生還能…此生早已經注定了,不是嗎?”
    走進屋裏,看著沉睡的男子,“小時候,我們那兒來了一個波斯人,他給我們一群小娃娃講故事,故事裏有一位公主,被王子輕輕一吻,便醒了過來。隻是我不想你醒來,如果…”
    “我不是公主。”男子眼還未睜開,倒是虛弱的先聲奪人。
    俯下身,輕輕一吻,他睜開眼看著我。
    對視著笑著,“嫁給我吧。”躺著的男子莊重了起來,“我小時候決定,此生一定要娶最愛的女子為妻,否則便孤獨此生。”
    低下頭,額頭碰額頭,他身上依舊發著高熱,“你現在的狀態,很有可能,此生就了斷在這床上了。”
    “我知你恨我不講信用,但是這些帶兵打仗,尤其打的還是匪類,我隻能這樣。”他的眼神懇切,恍惚間,本王有一些不敢相信。
    本王穿的是黑色勁裝。
    “你…”看著他,我想衝出去照鏡子。
    “我…”本王猶豫了,是的,我還想做他的大小姐,我想那樣被放縱的愛著,這樣放肆的做自己,這樣與他暢談心中所思…
    “你好狠,你那弓箭,想必是漠西山林裏射獵棕熊用的,就用這麼大的弓箭,還虧得你拉得開…”喃喃著,他又有些昏昏沉沉。
    此時,蘇老端著藥碗進來,站在床頭,看著本王,問道:“喝不喝?”
    本王沒有抬頭,隻是閉上眼睛一點頭,站起來衝出了屋子。
    站在屋簷下,大口呼吸。
    坐倒在屋簷下,剛停了一會的雨又開始下了起來。
    暗衛出現在本王耳側,低語道:“定北候已經啟程。”
    “嗯,叫影送他一程。”本王點頭。
    三天後,衍莫醒來。
    本王穿回女裝,端著粥,走進房間,見蘇老在為他換藥。忙轉身,放下粥,走到門口的時候,隻聽一聲“宸”。本王竟渾身抖了起來,不能自己。
    “你還在生氣嗎?”男子探頭越過蘇老,對著眼前的背影,忐忑問道。
    “沒有,你換好藥了我再來。”頭也不回走出了房門,靠在轉角,背貼著牆緩緩蹲了下來。
    “莫再把頭夾進去了,既然要他活著,接下來的事,想的怎麼樣?”順著眼前的腳,往上看去,蘇老一臉怒其不爭。
    “我不知道…”低下頭,看著螞蟻一溜,扛著它們的糧食,忙忙碌碌地朝著洞口前進。
    進去的時候,他正靠著床,對著門口發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發呆,那一刻,我覺得他與普通人又有什麼分別,我總是將會發呆的人歸到同類裏去,因為隻有渴望平和安定的人才會熱衷放空自己,隻是之於你我,已沒了希望。
    端起粥,坐到床前,將一勺粥遞到他的嘴邊,他卻笑了,“這些天,我擔心我好了,或者說你確定我不會死了,你就要離開我。”
    眼光從勺子向上,是薄薄的棱角分明的嘴唇,再上麵是英挺如山的鼻子,再往上是深邃濃重的眼眸,對著我說話的時候,總能看到溫柔的暖意緩緩流動,而在那暖意的背後,我恍惚能看到一個忐忑的心。
    “你這樣好看,肯定有一個大美女的娘親。”我看向他的眼睛,仿佛晃過一線絕望,快得摸不著看不清,我有些疑惑起來。
    “是啊,她是江南第一美人,叫煙雨蒙。”他淡淡地看著我,恍惚在說一個話本裏的故事一般,間或看我一眼,隻是無悲無喜。
    我從吃驚道了然,他是這樣一個男子,若是遇上任何一個女子,將會得到怎樣全心的愛意和眷戀,而你又會怎樣愛的她,娶她,護她,隻為她。
    一如本王的父親與母親,該是怎樣全心的愛戀,才會願意為他/她背負全世界。
    如果你不是你,我又不是我,該會是怎樣相遇,又會怎樣相戀,卻又是怎樣結局。
    衍莫,你是這樣一個男子,注定不會碌碌一生。因為上天從未給過你碌碌一生的機會。
    輕輕吻著他的眼,無悲無喜的眼,未見一絲淚光,但是那洶湧的悲苦如潮水,淹沒著默默相擁的兩個人。
    “我們成親吧。”我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他靠著我的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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