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坐在公交車上的時候，思緒都不知道往哪裏飄，接到丁鈴的電話時，我連震驚就失去了，心裏異常的平靜，什麼都感受不到，隻是心髒還在跳動著，真好。
    落日抹去了最後一絲血色的光線，天暗了，帶著我最愛的深藍，仿佛藍嵐在我身邊一樣安心，隻是心底微弱的顫抖蔓延著，闖蕩著，從何噴泄而出？我希望這班車就這樣開下去，不會到達醫院，到了看到的是什麼，是一陣悲傷，還是一片雪白，在暗夜之中刺痛心髒的白色？丁鐺如同白紙一般躺在病床上的神情，是喜是悲？丁鈴頹然坐在椅子上的神情，是喜是悲？我看見他們站在門口的神情，是喜是悲？
    一步一步地靠近醫院，如同平常一般發散著刺眼的白色，幹淨，一塵不染。一步一步的靠近病房，如同平常一般安靜。
    丁鈴站在病床前，我強迫著自己不要去看病床，強迫自己相信丁鐺仍然躺在病床上，和丁鈴調侃著，平靜地語氣回蕩在病房中，沒有起伏沒有溫度沒有感情，但是有生命。丁鐺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麵色平靜，帶著微笑，仿佛做了一個美夢，是和丁鈴在一起了麼？是夢見和他相愛相守了麼？是夢見你們回到過去了麼？丁鐺，你夢見了什麼？
    醫生站在病床邊，沉默沉重地看著丁鐺，伸出那雙拯救無數人性命的手，異常平靜地拉起被子，緩慢地，默默地，仿佛在讓丁鈴記住丁鐺的容顏。
    一片白色。
    丁鐺，你夢見了什麼？
    是太陽的明媚，還是月亮的清冷？是溫暖的微笑，還是冰涼的淚水？是無盡的黑暗，還是無塵的白色？
    窗外的風拍打著窗戶，掀起了窗簾，漏進了月光，隻是這次再也沒有錯覺產生了。我站在門外，看著醫生們的離去，丁鈴一個人的呆愣。他的目光未曾離開過那片白色，不敢移開，是在祈禱丁鐺從病床上跳起來罵他傻瓜還是在回憶過去？抑或僅僅是凝視著那片白色，心中也是一片白色？
    “天才……”丁鈴輕輕叫著我，“丁鐺最後和我說了很多，明明有時候一個禮拜也說不了十句話……”
    我沉默。
    “他說讓我閉上眼。”丁鈴凝視著麵前的白色，“可是我沒有。”閉上眼，不希望他看見自己離開的背影。“他還說，沒有他我會過得更好。明明以前很任性都不為我著想。”因為是最後一次了。
    “他讓我忘記告白……明明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因為不想讓你心存愧疚。
    “他讓我開心一點，明明給我添了……那麼大的麻煩。”因為想要你活的好。
    “他讓我別忘了他，明明自己都丟下我了……”因為他喜歡你。
    “他讓我不許哭……明明自己說到最後都哭了……”因為不希望看見你的眼淚。
    “他讓我好好聽他說……明明自己都說不清楚。”因為想要你記住他。
    “他說……他愛我。”嗯，他愛你。
    “他說，不要再讓他看見我的背影了……嗬嗬……然後自己先走了。”
    “天才……”丁鈴聲音略微沙啞，在這種夜晚顯得異常深沉，富含著濃濃的涼意，“我沒能對他說出口……”
    “如果他不希望看見我的背影……那我，就會走向他……”
    心中一陣酸澀，帶著苦味，我對丁鈴說：“有些話錯過了，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窗簾不停地被撩起，打著轉，孤獨地跳著圓舞曲，點點雨絲從窗戶那裏飄進來，參與這場寂寞的舞會。丁鈴聽到後抬起頭看著我，我討厭醫院，承載著無數條生命的地方一定悲傷蔓延其中的一道悲傷是丁鈴的，無數悲傷纏繞在一起，圍住了這座醫院，越來越濃厚，沉重地壓在了心上，喘不過氣，隻能悲鳴。
    “丁鈴……”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他，他的內心一定在下雨，似雨似淚似血。“我想要抓緊他……”
    “想要，就緊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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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窗上都是水，模糊了窗外的景色，一對擁抱的戀人，在車站分別。一對老年人互相攙扶著過馬路。一對牽手的戀人漫步在路邊。
    而丁鈴坐在床邊獨自凝望著床上的人。
    我突然很想見到藍嵐，突然想要撲進他的懷抱中尋求著溫暖，突然想要讓他溫熱的雙手帶給我他的溫度，突然隻是希望看著他看著自己。隻要能握住他的手，就夠了，不需要如膠似漆，隻要一伸手就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就夠了，不是一片冰涼的思念，而是溫暖的溫柔。思念在心底裏瘋狂恣意的蔓延，我想要看見藍嵐，我們還能互相感受，我們還能看著對方的眼眸，這就夠了。
    天空飄著雨，濕潤了誰的心。心裏飄著思念，催動了誰的情。感情中飄著愛，使我們相擁。
    我跑著上了七樓，打開宿舍門，空蕩蕩的一片，沒有藍嵐。小青從裏間走出來，我問：“藍學長呢？”
    “嗯？剛剛他接到短信就陰沉著臉出去……應該在打籃球……喂！”我沒等小青說完就奔出門，我隻是希望能夠握緊他的手。
    我奔向體育館，忘記了腳步的拖遝，隻是不斷地奔跑，因為不想失去，“想要，就緊緊抓住。”“有些話錯過了，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努力過了，才不會後悔。”腦海裏不斷地被倒出各種回憶，侵蝕著內心。當我打開門的那一刻，隻覺得眼眶溫熱，我看見了熟悉的藍嵐，正在看著我，充滿了疑惑。我看見他向我走過來，“如果他不想看見我的背影，我會走向他。”我也走向了他，我要走向他。
    伸手碰到那種熟悉的溫度時，思念噴湧而出，從何處？伴隨著眼淚。
    我抓緊了他的衣襟，將頭深深地埋進他的胸膛，我聽見的是他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我們還能緊緊相擁，真好。藍嵐伸出手臂環抱住了我，沒有多言，隻是靜靜地抱著我。我感受到了他的體溫，和我的融為一體。眼前不再是刺痛心髒的白色，而是藍嵐寶藍色的衣服，不再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而是藍嵐令人安心的淡淡洗衣粉味。不是冰冷的風灌進衣服，而是藍嵐溫暖的雙臂環繞。
    “藍嵐……我喜歡你。”
    藍嵐沉默了許久。
    “嗯。我也喜歡你。”我收緊了自己的手臂，淚湧而出，想要，就緊緊抓住。丁鈴，我抓住了我想要，丁鈴，在的心裏抓住丁鐺。
    外麵的風雨依舊，無情地打濕了一個又一個人，我的淚打濕了藍嵐，是一種融合，我愛他，我愛我麵前的人，我要抓緊他，因為我想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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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接到了丁鈴的電話。他在電話中依舊油嘴滑舌：“天才！你終於接電話了，我還以為你死在夢裏了呢！”一大早就被丁鈴的聲音吵醒不是什麼開心的事。
    “你幹嘛……”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丁鈴說，“來機場送送我。”機場？！我急匆匆地穿好衣服向外走去，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丁鈴要走麼？
    一進機場就看見密密麻麻的人，我打著丁鈴的電話，一邊在人海之中尋找著他。當他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隻是失去了以往的活力。“天才，我要出國。”沒想到丁鈴做的選擇是這樣，離開傷心地？以免觸景傷情？這樣或許更好……
    “丁鈴……你一定要走麼？”丁鈴把食指彎曲，在我的頭頂敲了一個爆栗。
    “露出這種表情表情這是要幹什麼！我又不是要去送死，跟娘兒們似的。”仿佛回到了幾個月前，他在那個雨夜幫我抬一箱綠茶。想起來就好笑。隻是現在不同了，要是以前他這樣說我早就一錘砸過去了，可是現在這種諷刺也不知道何時能再聽一次了。
    “真是的……去哪裏。”我坐在椅子上問他。
    “美國。”丁鈴說著在我手裏塞了一封信，現在是什麼年代啊，還寫信！
    “保重。”
    “再見。”丁鈴拉著行李箱走進了檢票口，背對著我向我揮了揮手，丁鈴，代替丁鐺一起去美國吧。
    我看著手上的那封信，你不是就在我的麵前嘛！寫信那麼空啊，真是個害羞的家夥。我突然想起以前我摔在沙發上他尷尬收回雙手的神情，真是害羞的家夥！心裏充滿了美好的回憶，隻是現在為何摻雜著絲絲苦澀？
    我拆開了信封，隻有一段話。
    天才：
    我是臨時決定出國的，匆忙地通知你也是因為怕會改變主意。對於丁鐺我是愧疚，我始終隻給他留了一個背影，所以現在，我決定走向他，可別認為我要下去他那裏，隻是我會永遠和他在一起的。所以我們歸零吧。好好抓住藍學長，他是喜歡你的。不過也就隻有你這種缺根筋的人看不出來。有事就找我，我現在可是空得很呢！
    我看著信上的內容不禁勾起了嘴角，我抬頭看著放晴的藍天，飛機的聲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上麵坐著的是丁鈴麼？我微笑看著那架飛機漸行漸遠，它會降落在你和丁鐺的歸所，丁鈴，不要對丁鐺心存愧疚。至少你現在麵向著他，不再是一個背影，不是溫柔過後的離開，不是棲息過後的分別，是麵對麵的存在。丁鐺，你握住他了麼？
    丁鈴，想要，就緊緊握住，不要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