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瀚海波瀾起深宮 六十三回 瀚海波瀾起深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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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來太後身子不好,太醫署的太醫照例每日都來請脈,今日又換了方子。才將黑乎乎的湯藥吃了,長樂宮裏一股子湯藥的香味還沒散盡,卻聽皇後到了。太後命人好生請進來,賜了座。
“怎麼總是往哀家這裏跑,”太後接過皇後雙手奉上的參茶勸道,“這些事,交給下人做就好,你是一國之母,心思應該用在皇帝身上才好。”
皇後知道太後雖然埋怨,但心裏是極其喜歡的,於是笑道:“這孝道無論如何都是要盡的。”言罷接過茶碗擱交給下人,遂又從袖袋中取出一個錦繡小布包繼續道:“前兩日妾身去了一趟泰和寺,為太後求了一個福袋,隻盼著這藥王菩薩在天有靈,讓太後盡快康健才是。”
太後接過精致的錦袋,心裏湧起一股暖意,不住含笑點頭:“難為你這麼冷的天還到廟裏去,可要當心身子才是。”
皇後把心裏的話又捋了捋,才開口道:“在山上雖然清寒一些,但也還好……隻是下山的時候遇到一樁事情……也不知該如何說。”
“遇到了什麼事?”
“妾身那日下山時被一個山野道士衝了駕,但那道士雖然瘋癲,卻是有些道行,”皇後說道此處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太後的麵色,見太後麵色無異才繼續道,“那瘋道士口中念叨了一句話,叫‘老樹患疾,京城有妖’。”
太後聽了笑道:“這瘋道士的話你也信?哀家不過是年紀大了,身子不如以前多吃了幾服藥而已。”
“隻是那瘋子……”皇後看了看一旁伺候的人,截住了話頭,待一旁不相幹的人退了才繼續道,“他說太後之病皆由十八年前的大火而起……”
太後聽到此處臉色煞白,急聲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皇後放柔了麵色,柔聲安撫道:“不曾說什麼了,妾身已命人將那瘋道人割了舌頭遣走了。隻是連欽天監的老大人說,連日星象不好,有異星芒刺紫薇……故而近幾日皇帝染了風寒,身體也有不適”
太後靜了靜心神,皺著眉頭道:“哀家聽聞,鏡鑒司管事的……姓蘭?”
皇後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太後的眼睛點了點頭。
太後聽了以後,心裏咂摸了半天,沉聲喚道:“李年英。”
老太監聽到太後喊人,急忙近前來聽吩咐。太後看著麵前這條老狗,聲音冷得如外頭的寒風:“去查一查,鏡鑒司那個管事的,是不是和當年的蘭家有關。”
李年英別有深意地看了看太後,應了一聲是,退出了大殿。
入了冬,時日便過得極快,轉眼就到冬至,冬至這日大周按照慣例是要祭天。剛接了禮部遞過來的條子,蘭筱筱猛然想起明日便到了冬至。
一波說書先生出了齊王府,坊間又開始流傳關於蘭家的傳奇,近日來竟是有了愈演愈烈之勢。蘭筱筱嗅出了一絲異樣,隻覺得這些沉渣又被抖出來翻曬很是反常。思來想去,總覺得這件事後頭暗藏著一個巨大的漩渦,但總是捉不到那根要緊的蜘蛛絲。
鏡鑒司盤查了幾日,除了皇後那檔子事以外,京外、京內都格外平靜,蘭筱筱突然覺得自己在京城待多了,變得疑神疑鬼,一點子風吹草動,便是草木皆兵,頗有些大題小做的意思。
收斂了心思,大司命揉了揉眉心,卻見沈言沉著臉進來,一言不發先將手中的奏報硬生生地遞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蘭筱筱納罕,接過了沈言手中的紙張。
沈言沉聲道:“這件事,還請大司命過目。”
蘭筱筱展開奏報一一看來,說是黃河那處天降異象,從淤泥裏挖出了一塊石頭,那石頭一落地便碎成兩半,中間刻著“蘭家複出,代周而立”
明日就要祭天,在這個節骨眼上將這件事捅到宮裏,皇帝定然是不高興的。
“明日就要祭天,這件事先壓著,”蘭筱筱將奏報隨手丟在案幾上道,“過了明日再報吧。讓人在那邊好生查查,這種手段老祖宗都用了無數趟,隻怕後頭還要出幺蛾子。”
沈言一走,蘭筱筱登時就皺了眉頭,把奏報撿起來又瞧了一遍,倒是嗅出了一絲異樣。想了半晌,大司命又把祝禦麟叫到跟前,把要緊的事項又和他對了一遍,以免明日祭天出岔子。
從卯時吉時起一直到未時過後,祭天大典才算是結束。皇帝從京城南郊圜丘擺駕回了宮,文貴妃身子不好,左右也沒有一個去處,晚間還有宴也不好隨處亂跑,隻撿著裏麟德殿近的雨薇殿去看看齊修儀。
行在半道,恰巧就遇到了人。皇帝聽安德海報了,下了步輦,齊修儀早在步輦外迎駕。冬日風緊,雖說有高牆,倒也擋不住這天地之間的寒風。見齊修儀穿的單薄,一張俏臉比入宮時分也瘦了幾分,立在這寒風裏頭,頗有些弱不禁風的滋味。
看著麵前的玉人,皇帝卻想起了文若雨,同樣是美人,但那人在他麵前卻從未顯出一絲一毫的嬌弱,反是傲氣得很。
皇帝看著齊修儀水淋淋的眼,解下披風給她穿上道:“怎麼不多穿一些,吹病了又要吃藥。”
皇帝親手與她係好繩結,齊修儀受寵若驚,雙目凝淚才敢看著皇帝謝恩。皇帝見她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喜歡之情卻是減了三分,沉聲吩咐道:“這裏離你那裏還有些腳程,且與朕同乘一段吧。”
齊修儀承寵之後難得見皇帝一麵,今日皇帝來了雨薇殿,自然是喜不勝收。急忙命人將老梅樹下的那翁好茶刨出來,親手給皇帝沏上。
翁裏的茶和曬幹的花瓣藏在一處,很是清香,被八成熱的水一燙,更是芳香撲鼻。
齊修儀含笑上前,將沏好的茶奉上:“外頭天寒,給皇上暖暖手。”
皇帝不喜用花草來伴茶,但見齊修儀一副喜不勝收的樣子也不好拂了她的意,隻好端起茶碗來嚐了一口。
齊修儀與皇帝又極少在一處,還摸不透皇帝的口味,見皇帝嚐了一顆心也是忐忑難安,生怕做錯了讓皇帝生了厭。
皇帝擱下茶碗隨口誇道:“這茶很是爽口,倒也符合你的脾性……”話到此處,皇帝突然覺得胸腹之間一陣絞痛氣悶,登時變了臉色,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好好的人突然就吐了血,齊修儀一張緋紅俏臉霎時慘白如紙,急忙大喊:“快傳太醫!”
皇帝中毒的消息立馬就傳到了長樂宮,太後嚇了一跳,手裏的藥碗也摔了。長生殿中燈火通明,太醫署所有的太醫都候在殿內。王爺、朝中幾位大臣都進了宮,候在外殿,一幹妃嬪也不敢獨睡,披著披風捱著寒氣也等著。
人多誤事,此刻的長生殿,隻有太後、皇後、太子在側。
“好好的人,”太後跌坐在椅子上,瞧著皇帝青白的臉顫聲問道,“怎麼眨眼便成了這幅模樣?”
身旁伺候的人急忙回話:“本是好好的,隻是祭天回來……皇上到雨薇殿用了茶……”
太後一聽,麵色又沉了幾分。後宮多傾軋,那毒本來是要毒死齊修儀,皇帝不過是誤打誤撞飲了那毒茶遭罪。
“這後宮是越來越沒樣了!”太後猛然將手中的念珠擲在地上。
皇後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冷汗如雨:“都是妾身的錯。”
太後沒心思顧念這不長進的侄女,沉聲吩咐道:“查!哀家倒要看看這齷齪勾當後的元凶是誰!”
幸而與齊修儀一同埋茶的人不多,不過是貼身宮女和貼身太監,一問一打便查了個水落石出。隻是那宮女吐出的人不是一般人,太後身邊醒事的人急忙到長樂宮回稟。
太後聽了稟告,目露殺機,厲聲吩咐道:“把那賤蹄子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