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瀚海波瀾起深宮 第五十回 生死情仇一線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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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逃兩日,南燕的公主一雙玉足長了水泡,浮腫不已,一幹丫鬟婆子隻得攙扶著金枝玉葉,勉強跟在隊伍中間。即便是兩個公主咬牙堅持,行軍速度也是慢了不少。眼下正是要命的時候,就這麼在山道上熬著也不是辦法。
蕭啓思忖片刻,停下腳步,折頭往隊伍中心來。攔在丹綺和凝香麵前,又點了一個眉目還算清俊的將士,道:“現下情況危急,還請公主將就一下。”說完背過身半蹲在丹綺麵前。
丹綺自然知曉此舉用意,還未謝人,便見旁邊的嬤嬤嗬斥道:“男女有別,況且這樣一來,公主那裏還有清白!”
丹綺公主一張臉羞得通紅,但若是再講究那名節隻怕不是時候。於是抬手示意老婆子噤聲,隻輕聲道:“有勞王爺。”
隨後眼一閉心一橫隻得伏在慶王爺背上。年輕英武的王爺後背甚是溫暖寬闊,卻是泛著濃濃的血腥味。丹綺從小養在深宮之中,跟一幹嬤嬤太監混在一處,雖有哥哥卻是皇帝,長到十六卻未曾與男子如此無接觸間過。隻覺得這慶王爺一身英武之氣,比起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甚是可靠,若是此番和親嫁予他也算是個極好的歸宿。
背著人行了數裏,慶王爺忽而覺得心中氣血難平似要沸騰炸開一般,急忙將背上的公主換給其他人背著。心口一痛,口一張卻是見了紅,心裏疼得難受。一幹人嚇了一跳,正欲扶他道路邊休息查看傷勢,卻聽到山道上傳來馬蹄聲響。蕭啓隻怕是追兵又來,隨便擦了嘴角血痕,見山道旁野草茂盛,便領著一行人到那草盛之處藏身。
不消片刻,一隊百人騎兵騎馬而至,為首的將領一身甲胄銀盔紅纓,英武堅毅。蕭啓耳聰目明,見到這人心中升起狂喜,進而喊道:“曹紀元!”
為首的將領聽得這熟悉呼聲,急忙勒停馬匹,隻見山道旁立著一人,卻是慶王爺無疑。曹紀元急忙下馬,領兵來拜:“王爺,末將來遲!”
眼下並不是敘舊時分,既然再此遇到心腹,蕭啓自然不能一走了之,將蘭筱筱獨自拋在山道之上。慶王爺心中掛念著人,竟是連免禮二字都欠奉送,隻奪過曹紀元的赤色駿馬,飛身而上,一把揪住隨行太醫帶人上馬,一抖韁繩領著一隊騎兵往那山道一路疾馳狂奔。
黃塵飛卷,馬蹄之聲猶如密雨敲窗,戰鼓雷鳴。
蘭筱筱與梅逸泊各出一掌,擊中彼此胸口,兩個九品高手被真氣彈開,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落在地上。兩個人倒在山道之上,具是心口真氣雜亂,疼痛難忍,張口便吐出一口心血,落在黃土之上,染出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色。
就在此刻,南燕錦衣衛已經追至此處。錦衣衛急忙上前檢查傷勢,梅逸泊靠在下屬懷中手指遠處,隨後又死死握住下屬的手,咬牙道:“殺。”
那名下屬得令而去,沿著山路走了幾步,但見躺著一個亦渾身是血的人,胸膛還在起伏,單也隻是吊著一口氣罷了。沒有猶豫,錦衣衛抽刀向這人胸膛刺去。大司命眯著眸子,手上卻是摸了一顆小石子,壓在指尖。當對方抽刀刺來之時,蘭筱筱強行運氣將石子彈向對方眼窩,隨後翻身而起,奪過對方腰刀,一刀當胸賞了對方一個透心涼。
蘭筱筱冷笑:“便是死,也斷不會死在你這六品手中。”說完抽出利刀握在手中,冷眼看著這人跌落在地。
見對方暴起殺人,錦衣衛數人還抽刀欲戰,卻聽得山道之上有馬蹄聲傳來。雖說幾人合力能留下蘭筱筱,但現下時間緊迫,若是與他纏鬥,北周援兵一到他們定要折損在這裏。一想到宴曌,梅逸泊更是堅定了撤走之心,急忙攔住眾人。見上司發令,錦衣衛隻得帶著梅逸泊往樹林中退去。
待慶王爺帶人趕到之時,隻見蘭筱筱一人立在山道之上,一身軟甲早已經是被割成縷縷破布,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傷,仿佛從血海之中撈出一般。馬還未曾停穩,慶王爺便飛身而下,接住蘭筱筱搖搖欲墜的身體,喚道:“謫凡,謫凡。”
蘭筱筱方才暴起殺人似是用盡了最後一絲清明,隻覺得耳邊風聲甚大,陽光耀目,難以睜眼。聽到周身動靜,強睜眼眸便瞧見心裏掛念之人,喃喃說了一聲“快走”,緊接著頭一歪,整個人便卸了力道。蕭啓一顆心咯噔一下,似被人攥在手裏死命捏住,呼吸之間心肺劇痛。此刻,慶王爺眼中心上全是蘭筱筱,哪裏顧得上其他,將人打橫抱在懷中,急忙喊道:“太醫!”
太醫在將士攙扶下下了馬,連忙提著藥箱趕了過來。見人周身是血,身上大大小小傷口十餘處,深淺不一,血汙一片。讓慶王爺把人放到山道邊的蒿草之上,解開蘭筱筱的衣物,隻把止血傷藥敷上那要緊傷口,裹上紗布,先行止血。
“王爺,大人傷重,不能再耽擱,”太醫把脈之後沉聲道,“內傷外傷,具是不好。”
心脈有傷,蘭筱筱為了斬殺那名錦衣衛強行運氣,卻是爆了真氣。此時此刻體內的真氣宛如百龍出海,在經脈之中四處亂竄,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難受。就在太醫與蕭啓說話期間,昏迷之中硬是又吐出一口血來。
不敢耽擱時間,一行人彙合以後又繼續趕路,天色漸晚,天擦黑時到了一處有人煙的村落,便停在村子裏歇腳。蕭啓按照太醫的吩咐仔細為蘭筱筱擦洗傷口,清水漸漸變得殷紅,泛著濃濃的血腥味。洗淨傷口慶王爺才給蘭筱筱小心上藥,又拿幹淨的紗布輕輕纏了,將藥丸子化成水,一點一點含在口中渡過去讓人吃了才算是罷休。這一折騰便是去了一個多時辰,蕭啓腹中空空,隻得隨便吃了尋常米食果腹。
入夜以後,曹紀元敲門進了屋舍,見慶王爺衣不解帶地守在蘭筱筱身旁,勸道:“王爺還是歇息去吧,這裏有末將守著就是。”
蕭啓雖然疲憊,蘭筱筱昏迷不醒,情況不知好壞,於是擺手道:“旁人守著本王不放心。”
曹小將皺了皺眉,看著慶王爺瞧著那人的眼神漸漸品出了其他的味道,低聲道:“王爺……這……隻怕不妥。”
曹紀元是兵部尚書曹徵的次子,八歲起便是蕭啓的伴讀,又曾在西北和慶王爺一同出生入死,關係親密自是不必說,蕭啓待他也遠勝皇宮裏頭的幾位兄弟。慶王爺看著麵前比他略大兩歲的心腹,也沒有打算瞞他,平靜地道:“本王並不是不信你,隻是他是本王心頭之人,隻有親自守著才能安心。”
曹紀元心下一驚,沒想到正如自己所猜測的一般,更沒想到慶王爺承認得如此爽快。曹計拙跟在蕭啓身邊多年,也知道他認定的事再勸都是無用。他雖說是武將,心思卻有粗有細,蕭啓生在天家,又得了那幾個不饒人的兄弟,這件事若是被捅出去,慶王爺哪裏還能有好日子過。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將心中的擔憂說出才舒坦。
於是聲音低了幾分,又夾雜了幾分小心上前問道:“鬥膽問王爺,這事……旁人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