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瀚海波瀾起深宮 第三十回 繁花落盡君辭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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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會,太子蕭胤照例去宣政殿旁聽,為了查豐彙銀號的事,皇上竟是說了整整一個上午,待到從宣政殿出來,已經早就過了午中。蕭胤跟在皇帝身邊聆聽國事多年,漸漸摸透了皇上的脾性,這豐彙銀號的事雖然今日才在朝堂上揭開,但查抄恐怕早就暗中進行了。
京都四月,猶春宮裏頭的春花留著殘花幾朵,尚剩一些紅情綠意。才踏進宮門,太子妃便出來迎他。桌上已經布上了飯食,美食香溢。淨了手,坐在桌子邊,蕭胤先嚐了一碗鮮湯,心思卻不在飯桌上。
日子一年一年過,幾個兄弟漸漸大了,羽翼漸豐,蕭胤這兩年太子當得很是辛苦,不僅要防著明槍暗箭,還要分神揣度皇上心思,弄得整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做錯一點、踏錯一步。
西北走私案子本不是什麼要案,往那一線出去的不過是些精巧玩意兒,於國無傷,在蜀中時候就應該了結,誰知道卻是節外生枝,被人生生咬出了其他的東西。蕭胤在心裏冷笑,原本以為幾個兄弟裏頭手段最巧、心思最深當屬老四和老二,沒想到老七卻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竟是咬住這件案子就不放,生生撼動了某些人的根基。雖然案情還沒有著落,但是豐彙銀號跟這幾個兄弟肯定分不開。
這件事上,蕭胤半點瓜葛也無,也不須怕什麼,所以倒是能看看這一次到底誰會被鬥垮。會叫的狗兒不咬人,蕭啓這回倒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懷著心思吃了飯,茶水還沒有端上,便聽得奴才稟告,齊王蕭慎求見。蕭胤讓人把齊王請進來,心中卻是轉了數個心思,他與蕭慎偶有交手,勝少負多。隻是,這豐彙銀號的事情才發他便來宮中說話,蕭胤確實有些猜不透了,決定先靜觀其變。
將心思壓下,齊王蕭慎便跨了進來,朝著蕭胤行了禮,太子讓了座笑道:“齊王今日怎麼想起到本宮這裏來了。”
“也沒什麼,近日坊間時興鬥雞,很是得趣,想請殿下賞光,”蕭慎臉上堆著溫和的笑,一派斯文儒雅,“這幾日雖然那銀號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我們兄弟幾個又不能分憂,連手上的差事都被父皇收了,隻好偷閑一刻,請殿下出去散心。”
蕭胤心裏頭自然是明白蕭慎有話要對自己說,但又不好明說,現下人家揣著笑臉來示好,總不能伸手打了笑臉人,拂了他的麵子。蕭胤笑道:“齊王相邀,本宮哪裏有不去的道理。”
於是蕭胤換了常服與蕭慎一同出宮,往那京都熱鬧之處去了。
那鬥雞的坊子修得甚大,各色閑雜人一應俱全,坊子二樓卻有專門為京都顯貴單做的雅致隔間。蕭胤、蕭慎二人進了一間,有人便奉上好茶、幹果。一樓廳堂之中有一個圓形柵欄,柵欄中有一高台。眼看鬥雞馬上就要開始,柵欄外頭裏三層外三層圍著人,伸長了脖子往裏頭看,而一些販夫走卒還堵在坊子門口下注。
蕭慎看著下麵下注聲熱鬧,於是笑著對蕭胤道:“好戲就要開鑼,大家都拿號下注,這樣幹坐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們也賭點什麼?”
“齊王這麼有興致?隻是本宮瞧不懂裏頭的門道,”蕭胤回笑道,“還是先看看局勢再說。”
兩個人均是話中有話,雖然麵上聽上去說的是這坊間的事,卻是暗指豐彙銀號。
蕭慎歎了一聲:“隻是這鑼聲一開,倒是不給下注了,隻怕會憑白錯過了贏錢的好機會。”
“有道是看戲不怕台子高,”蕭胤端起茶來品了一品,潤了潤嗓子,“錢財都是小事,不過是瞧個熱鬧舒舒心氣便好。咱們這些個坐在山上的看客還是先顧好自己,才不會吹風受涼。”
蕭慎一聽,也明白了其中的門道,恰逢此刻兩隻鬥雞已然關在籠中由專人送入柵欄,齊王拱手謝道:“多謝殿下提點,不過小王這裏倒是有獨一份線報,那隻黑雞雖然瞧著不聲不響,倒是厲害的,咱們隻管把銀兩壓在那邊,它鬥勝了得名,咱們得利,也算是一樁美事。”
蕭胤心思一轉,便知老二也與這案子無關,那麼剩下的便是抱成團得利老三和老四,於是他哈哈一笑:“那咱們還需得敲敲邊鼓,來個順水推舟,為它助威了?”
“小王不才,願為殿下舉鼓。”蕭慎恭敬地行了一禮,端的是將自己放得極低。
話音剛落,便聽得堂中一聲鑼響,兩隻鬥雞衝出雞籠,在那高台上掐起架來。台上雞毛四散,坊中喊聲震天,當真是一場好戲。
為了查豐彙銀號的事,文仲卻是整整三日沒有睡過一刻囫圇覺了,現在瞧著那些呈上的來的賬冊,隻覺得渾身難受,腦仁也疼得厲害。日頭還高,戶部那邊卻是又送了一遝子要緊的賬冊過來,文仲隻好硬著頭皮逼著自己往下看。
林如海見他麵色不好,勸道:“大將軍還是回府上歇歇,這裏有我和張尚書盯著,斷不會出什麼岔子。”
文仲抬頭,強笑道:“林相說的哪裏話,論年紀您二位比我還大些,怎麼能讓二位老大人留著,我自個兒回府去。”
林如海還欲再勸,卻見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安德海來到門外。大太監堆著笑,上前行禮:“林相、大將軍、尚書大人,老奴給各位大人請安了。”
三人急忙起身給安德海讓了座,大太監卻是推辭,急忙道:“大將軍,皇上宣您即刻進宮。皇上還說,兩位老大人幾日來辛苦,定要按時用飯就寢,切莫熬壞了身子。這不,皇上專門讓太仆寺勻出車架來專門送老大人回府歇息。”
林如海和張旭水一聽,心中竟是多出幾分感慨和暖意,隻覺的這幾日的勞乏竟是一時間就煙消雲散了,急忙謝恩。
兩架馬車將林相和張尚書送走,文仲才上了車架。現在豐彙銀號的案子正在節骨眼上,皇上卻鬧了這麼一出,文仲心裏頭焦急,麵上卻是清清淡淡的,想了片刻才開口問道:“安公公,皇上召我入宮可是有什麼大事?”
文仲開口問了,安德海道:“奴才也不知是什麼事,隻是皇上今日……心情不大好,大將軍待會兒可要留神一些,多順著皇上的心意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