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瀚海波瀾起深宮  二十五回 紅燭帳暖奔南越(上)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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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過後,慶王爺在房中沐浴。木桶甚大,水溫微燙。蕭啓閉著眼睛,手臂搭在木桶邊緣,端的是好不舒爽。白日裏頭一身浸血,現下清水微紅,蕭啓自然也不甚在意。暖暖的靜謐之中,門扉被人輕輕推開又輕輕合上。
    來人把東西放下以後,一雙手便放在了他的雙肩上。
    通州刺史身亡,除了遞給皇帝的暗報以外,朝堂上肯定也要討一個說法,這折子無論如何都是躲不掉的。
    蕭啓也不睜眼,隻問:“你折子寫完了?”
    蘭筱筱開始捏他的肩膀,道:“寫完了,王爺要看看?”
    “我不看,”蕭啓道,“前陣子在兵部也沒少看。”
    蘭筱筱的力道正好,讓蕭啓身上一陣鬆快。捏了一盞茶的功夫,慶王爺覺得身上的肌肉鬆和不少。那雙手漸漸停住了,卻沒有離開,而是順著頸部一路往下,掠過鎖骨,撫過蕭啓厚實的胸膛。蘭筱筱的手上有一層薄繭,一路行來,卻是讓慶王爺心髒跳漏了幾拍,一股熱流直往那要命之處去了。
    再往下……蕭啓突然抓住蘭筱筱的手,睜開眼,聲音喑啞:“千萬不要玩火自焚。”
    “事到如今,王爺還要瞞我?那傷在腹部。”
    見慶王爺堅持,蘭筱筱無法,隻得收回手,解開蕭啓的發髻,一頭烏發沾了血,都黏在了一起。將頭發打濕,用手細細梳過發間,不厭其煩地解開一個又一個發結,隨後仔細地抹上皂角,揉出一層細沫。
    “現在我能跟你去南越了吧?”
    蘭筱筱歎了一聲:“你這塊唐僧肉還是跟在我身邊的好。”
    慶王爺哈哈一笑,裝腔道:“悟空,還不快把緊箍咒給為師說一說。”
    小書童也不同他拌嘴,隻推了他一把,道:“低頭。”
    清水徐徐流過青絲,仿若甘露流過心田,蕭啓低著頭笑得歡喜。
    幸而有鏡鑒司的軟甲護身,慶王爺腹部的傷口並不深,蘭筱筱清理了傷口便佐以傷藥包紮起來。蕭啓見他包得仔細,又無事可做便撿起桌子上的折子,粗粗一看,上書“臣受命至今,出京月餘,一路波瀾不斷,數次將王爺置於險境,而今又有通州刺史江民,夥同刺客行刺皇子,事雖落敗,帶罪身死。臣身為司命,未能值守,顧慮周全。龍子之傷,司部之損,永思厥咎,在予一人……”雲雲。
    慶王爺覺著稀奇,通篇看完竟是哈哈大笑,拉了蘭筱筱道:“頭一次寫折子吧。”
    聽見蕭啓打趣,小書童劈手奪過折子扔到一旁,瞪了慶王爺一眼,閉口不言。
    蕭啓收了笑,又撿起折子道:“我家才高八鬥的小書童居然能寫出這樣的折子……當真叫我……叫我如何說你是好。這折子要是呈上去,尚書台的老大臣們怕是要笑到打跌。裏頭這句‘慶王爺負傷,臣深感愧疚’你跟我說便好,幹嘛還給皇上說。況且近日之事又不是什麼大事,你這請罪折子一上,倒是把自己堵死了。朝堂上豺狼頗多,你怎麼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發瘋參你一本,護衛不周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鬧大了還真夠你喝一壺的。”
    “王爺不是說不看的?”
    “不看?”蕭啓無奈道,“若是不看,你當真是要把自己架到火上烤,受一頓口誅筆伐才甘心?”
    “我雖未在朝堂,但是有一句要囑咐你,寧願上請安折子,也不要上請罪折子。有罪沒罪皇上說了算,你這請罪的折子一上,把路子都堵死了,皇帝即便有心要饒你也是不能了。再說這走私的案子本就糟心,皇上正是一肚子氣沒有地方撒,朝堂上一幹大臣定是噤若寒蟬。你倒好,巴巴地去做旁人的擋箭牌、出氣筒,你願意遭罪,人家可是把你當草包。”
    蘭筱筱坐在椅子上皺眉問道:“那要怎麼寫?”
    慶王爺眼珠一轉一臉賊笑:“我念你寫。”
    蘭筱筱執筆,蕭啓在一旁拿了墨塊研墨,思忖了片刻道:“聖上金安。臣離京月餘,走私一案院報頗多。聞通州刺史江民與大案有聯,臣為深究,故而探訪。歹人得知,蓄意阻撓,於我數倍之力戰於通川。而今事敗,賊人盡誅,江民自戕,臣尋得書信一封,故而呈上,以望聖裁。”
    蕭啓語畢,蘭筱筱眉頭更緊:“這豈不是欺君?”
    “皇上都不介意,你這個做臣子的介意什麼?”蕭啓笑道,“皇上隻想知道這邊究竟是什麼情況,不想看旁的瑣碎。若人人都將瑣碎遞上去,皇上怕是連喘氣的功夫也沒有了。況且咱們這個也不算是欺君,該說的事無巨細,其餘旁的不過是沒有必要往上寫罷了。”
    蘭筱筱眉眼一彎,道:“知道了,我聽王爺的。”
    “筱筱,既然那日你已經應了我,便不要想著事事都自己扛,”蕭啓瞧著他正色道,“早些與我說也有的分擔人。雖然今你武功高,但還需記著‘善泳者溺’這句話。”
    慶王爺瞧著麵前的人眸子清亮,繼續道:“而今,你身為鏡鑒司司命,除了知人善任當然是要拿大的主意,事事躬親,隻會蓋了手下的光彩。你手底下的人能幹什麼,不能幹什麼你心裏頭都要清楚。鏡鑒司裏頭不都是年輕的兒郎,你要培固自己的勢力,切莫忘了司裏頭的那些以往的老薑。”
    蘭筱筱沒有插話,隻是靜靜地聽著,難得慶王爺閑下心來跟他說這些掏心窩的話。蕭啓自小在宮中長大,陰謀陽謀浸淫了十多年,加上文貴妃又是個厲害人物,對他教導有方,慶王爺在幾個皇子裏頭雖然不顯山漏水,城府卻也是深得很,對宮裏、朝堂的門門道道自然是熟絡,給蘭筱筱指點一二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治理院務也是一樣,照樣不過是分權、製衡兩道,”蕭啓道,“你向來聰慧,不要被小事迷了眼,把眼光放高一些。放得比朝堂上的那張椅子還要高,你在朝堂上才能事事洞悉先機。”
    “王爺越說越沒樣了。”
    蕭啓嘿嘿一笑:“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母親說的,包括方才那句,朝堂上的都是一群豺狼。”
    “那我以後也是要上朝堂的,豈不是成了一丘之貉?”
    “你要是狼,也是裏頭最好看的。”
    不管蕭啓的調笑,蘭筱筱道:“這次跟我去南越,王爺不可亂跑。要是被苗人捉去當姑爺,我可不去救你。”
    “苗疆多異人,我定不會亂來,”蕭啓笑著悄悄拉了蘭筱筱的手,“悟空,天寒地凍,先給為師暖個床?”
    蘭筱筱握了握蕭啓的手,隻覺得那手心暖暖的,卻裝腔道:“我在那床前描了一個圈,隻要師傅你在圈裏莫要亂跑,妖魔自然不敢再來。”
    蕭啓還要說什麼,卻是被蘭筱筱攆了出去,慶王爺無法,隻得孤枕獨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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