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風送戰入蜀中 第五回 信馬由韁出京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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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安德海便來慶王府宣皇帝的旨意,除了麵上的斥責外放出京以外,更多的是提醒蕭啓磨礪秉性,切忌莽撞行事。待旨意宣完,蕭啓及府裏一幹人接了旨磕了頭謝了皇恩才算是完。隨後又單獨給蕭啓宣了一道密旨,二人才從花廳裏頭出來。
“安公公,父皇的意思是讓本王什麼時候走?”
安德海眼珠一轉才回話:“依老奴看還是早些離了這潭泥水,免得京裏的老大人找王爺的麻煩。”
皇帝一道旨意完全是給千裏馬卸了轡頭,蕭啓一聽,心裏早就樂開了花。麵上含笑道:“本王即刻打點行裝,筱筱,替本王送送安公公。”
蘭筱筱應了一聲是,眉眼帶笑:“安公公這邊請。”
“喲,你這後生麵生的緊呐,什麼時候入的府?”安德海一麵問一麵走。
“前些日子入的府,王爺見我識得幾個字,讓我做書童。這件事倒是往宮裏報備過的。”
安德海本有些疑惑,突然想起一樁事情,才道:“原來傳說八品侍衛就是你,今兒可算是見著麵了。”說著又將麵前的年輕人打量了幾轉,繼而笑道:“不像,不像……就你這斯斯文文的樣子,倒是像極了入京趕考的書生。”
“哪裏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讓公公聽著笑話,就我這八品的武功若不是托皇上和王爺的福,指不定還在榻上養傷呢。”
安德海見對方謙遜,會說話,又生的好看,不免多嘮叨了幾句。行至府門外頭,蘭筱筱對門房打了個眼色,門房急忙將東西送到蘭筱筱手中。
蘭筱筱道:“聽聞安公公也是愛茶之人,王爺府上雖沒有銀峰雪毫,但是君醉金蜜倒是有些滋味兒,不若給公公潤潤嗓子。”
大太監正準備接,卻見蘭筱筱從袖中扯出銀票,合著東西毫無煙火氣地遞了過來。安德海笑眯眯地接了,麵前這個年輕人:懂規矩!會說話!討人喜!
安德海點點頭,誇讚道:“蘭小哥兒跟著王爺好好辦差,自然有的是好出路啊!”
蘭筱筱拱手謝了,將安德海送上轎才轉進門來。
慶王爺見到回轉的人道:“你倒是挺知趣,給了多少銀子自己到賬上支去。”
“我放出去的錢是有利息的。”
蕭啓皺著眉,略微不喜:“你現在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怎麼反像個商人一樣追本逐利。”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我是凡人,自然也免不了俗套。”蘭筱筱悠然自得地說。
慶王爺連連擺手,端起茶碗道:“得得得,要多少銀子自己去賬上支,短不了你的利錢。”
看到蕭啓堵心的樣子,蘭筱筱倒是心情舒爽。蕭啓將蘭筱筱的麵色都收在眼中,看來給他添堵拿他撒氣都是蘭筱筱新近尋的樂子。
兩人沉默了片刻,蘭筱筱突然問:“此番出京王爺想去哪裏?”
蕭啓放下茶盞抬眼看他,反問:“你覺得哪裏好?”
“我們不若先去蜀中,若是直接往南走,關隘不少,也是麻煩。”蘭筱筱道,“我聽說蜀中的峨眉山極美,傳說是‘雲擁半嶺雪,花吐一溪煙’。”
“哦?比江南如何?”
“都走一走不就明了了?”蘭筱筱道,“況且蜀中美味我也還不曾嚐過。金陵的包子和美人我也是喜歡的。”
蕭啓道:“那便先去蜀中。”
“東西我已經命人備好,我們此番出去也不須得帶多少行李,免得礙手。”
蕭啓點點頭,道:“帶上幾件換洗的尋常衣物和碎銀就夠了,銀票也不須多帶,不然容易沾染是非。”
“我也是這般想,所以隻帶著吃飯和找姑娘的錢……”
蕭啓聽聞一口茶就噴了出來,慶王爺指著蘭筱筱道:“敢情你是個色中餓鬼,姑娘不離身的。”
蘭筱筱款款落座:“王爺若不稀罕,一路可以看著。”
一句話把蕭啓堵得不知道拿什麼話來回他,於是慶王爺很識趣地閉了口,端起茶來降心火。
第二天清早,京都的城門才開,一黑一青兩道身影騎著馬從西門出了城,沿著官道去了。兩個人又是年輕心性,自然是著急脫離京都的管轄,連續趕路,幾天便到了梁州地界。趕到梁州治所南鄭時,天色已晚,眼見城門要關,兩個人加緊馬腹,快馬揚鞭。蕭啓打頭,兩人一路殺進城去。守城官兵見二人如此囂張,端起兵器便追了過去。蕭啓和蘭筱筱見狀,隻得勒住馬匹,城門口好一陣馬鳴喧鬧。直到慶王爺掏出令牌,雙方才免於交手。
兩個人也不在南鄭城內的街道上馳騁,牽著馬朝著一家客棧去了。到了客棧自然是蘭筱筱點菜,而蕭啓吩咐小二兒照顧好馬匹,見離吃飯還有點時間他又隨意在周圍轉了一圈才回來。剛踏進門便看見蘭筱筱端著碗大塊朵頤,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慶王爺邁著八字,冷著臉在條凳上坐下,也不端碗,也不說話。蘭筱筱知道自己又把慶王爺忘到腦後了,眼珠一轉,腆著一張臉賠笑道:“我替王爺先試試毒。”
趕了一天路,蕭啓確實沒有力氣和小書童置氣,端起碗夾了點粉蒸排骨就飯,這時候小書童倒是頗為貼心地給他盛了一碗湯。用完飯,兩人回了客房,蕭啓沐浴後神清氣爽地倒在床上鬆散鬆散顛了一天的骨架子,這趕路的速度雖說不上追襲韃子人卻也差不了多少。什麼都好,就是這沐浴時店家的花香油滴得略多了一些,思前想後還沒多久,慶王爺便見了周公。好夢酣眠,慶王爺覺得自己行在海上,一個急浪打來,倒是把他弄醒了。
蕭啓還未醒神,卻見有人壓了上來,隔著被子抱著他就勢往床下一滾,將他死死壓在地板上,緊接著便聽到咚咚咚雜亂的聲響。蕭啓自然知道這是弩箭射入床板的聲音,一想到自己方才還在床上好眠,心底便升起一絲涼意。從迷香中強行醒過來的蕭啓覺得腦仁疼得厲害,而一股子清涼的薄荷味緩了那絲疼痛。兩個人臉貼著臉,斂聲屏氣,生怕錯漏了外麵的動靜。蘭筱筱烏黑的發絲掃在慶王爺臉上,蕭啓不敢亂動,隻是拿著眼睛亂瞄身上的人。那人麵部線條是極為柔和的,隻是一雙眼睛精光逼人,直勾勾地盯著被利箭射破的窗口,氣息平穩,宛如一隻藏匿在草叢中蓄勢待出的黑豹。
猛然發現慶王爺眼眸中的光澤,蘭筱筱輕巧地從蕭啓身上翻下來,兩人並排躺著。見蕭啓尚在回憶如何著的道,蘭筱筱便道:“你沐浴的時候中了西域的‘醉夢’所以睡得死沉。”
想了半刻,他望著蕭啓低聲問:“如果此刻你不敢貿然確定目標死活,你會如何?”
“是我的話,定然會用兩個驚天雷將客棧夷為平地。”
話音剛落便聽得有重物撞破了窗棱,咣當一聲落在地上,火舌茲茲作響。蘭筱筱一把扯起蕭啓,怒斥道:“烏鴉嘴!”
蕭啓也怒道:“是你問本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