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啓他是皇子，高高在上慣了，見多了點頭哈腰的奴才，即便是平輩，人們礙著他的身份哪裏敢造次。雖說被蘭筱筱氣得吐血，但是卻頗為喜歡蘭筱筱這種敢做敢為的性子。本來蘭筱筱的來曆並不十分清楚，十年前那一見也是匆匆一瞥，但不知為何蕭啓便覺得這人可信。
    知道蕭啓經了刺殺，皇帝便免了他去兵部點卯，現下，蕭啓倒是真成了富貴閑人了。
    休養了幾日，慶王府終於開了大門，得了消息的一幹官員都前來探視，順便了了公務。一大清早，蕭啓睡意正是朦朧便有大理寺的官員來求見，好不容易捱著瞌睡，頂著被蘭筱筱揍得青紫的臉見了人，快到飯時，剛把大理寺的人打發走，蕭景瑞就如同急腳鬼似的進了門。
    “做什麼那麼慌慌張張的？後麵有皇叔的鞭子攆著你？”蕭啓放下參茶道。
    “事情不妙！”蕭景瑞一屁股落在楠木太師椅上，喘著氣，看見了蕭啓的臉卻止不住笑：“這些刺客下手真黑，啓哥兒你沒受傷吧？”
    “我受沒受傷不是都放在臉上了麼？”蕭啓指著自己的臉沒好氣道，“難不成你是睜眼瞎子？”
    其實蘭筱筱傷藥用的好，他出手又有分寸，幾日下來顏色早就淡了，隻是還有些許印子還沒有消。
    “哎呦我的慶王爺，這最多算是掛彩，年前你挨了那韃子人一箭還不是照樣拍馬把人家大將斬殺，這點小傷對你來說不過是撓癢癢。”蕭景瑞扯開風骨扇搖了兩下，轉了話題道：“聽說你家小書童字畫頗有風骨，不如借我畫個扇麵如何？”
    蕭啓冷哼一聲：“這才幾日，我府裏的人你倒是比我還清楚些。”
    “我這不是路過你家花園，見你家書童在前庭畫那幾株海棠嘛。”蕭景瑞道，“坐了這半日，怎麼茶水也不賞我一盞。”
    “你這麼急匆匆地來，就是為了和我說這些沒用的？”蕭啓比了個請的手勢，“你要扇麵，我家書童就在外頭，不送了。”
    經蕭啓一說，蕭景瑞急忙截住了話頭：“你遇刺第二日，薄煙閣就起了大火，好些人都死在了裏麵。”
    “早就知道了。”蕭啓道，“方才大理寺才來了一趟，跟我要了花魁的相貌，說是要查一查。還有其他消息麼？”
    見蕭啓要下逐客令，蕭景瑞忙道：“啓哥兒，前幾日我沒有來看你是想著避避嫌，畢竟那日你是和我一同去的，後來我父王把我禁足在園子裏，我出不得門。現下，你在心裏恐怕對我也起了疑……”
    蕭啓沒有直接回話，卻問：“皇叔禁了你的足……你莫不是偷跑出來的吧？”
    蕭景瑞一副被欺負了的小媳婦相，嘴一癟：“不然我怎麼出來向你賠罪？”
    蕭啓的心思在心裏轉了又轉，既然拿不定蕭景瑞和這次的刺殺有必然的聯係他又何必故意疏遠，叫人看了生疑不說，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於是慶王爺揶揄道：“得了得了，少跟我蛇蛇蠍蠍。平日裏屬你的荒唐話最多，來了幾個刺客反倒讓你連話都說不通透了，本以為你是個心寬的人，怎麼這心思倒是和閨閣裏頭的小姐差不多了。倘若是你遇到那些惡煞，怕是連‘救命’二字都喊不利索了。”
    “啓哥兒你不怪我？”蕭景瑞見蕭啓不似作假，隻瞪圓了眼睛，“你莫不是在敷衍我吧。”
    蕭啓笑道：“我怪你做什麼？咱們倆有這麼多年的情誼在裏頭，這麼多兄弟、堂兄弟我偏生和你走得最近，出了這麼一個岔子就疑了你，豈不是讓人心寒？天家再不濟，幾分真情總是有的吧。”
    蕭啓最後一句燙貼到了蕭景瑞心裏，蕭景瑞道：“是我想錯了。”
    “都說新開的全聚德的鴨子倒是弄得不錯，早就想去嚐嚐，但是我一個人去又不得趣，今日恰巧你來了，一起吃了再回去吧。”蕭啓一麵說一麵喊了小廝進來去他皇叔家送信，給老王爺報個平安，一麵拉了蕭景瑞出了王府。
    剛要上車鸞突然想起蘭筱筱來，蕭啓又讓小廝去喊，然後轉頭對蕭景瑞道：“你不是專門來看我家的書童的麼？就這麼打發你走了，有些不夠仁義，你說是不是？”
    蕭景瑞麵上一窘，呐呐地說不出話來，隻是催著蕭啓趕快到全聚德去，好嚐嚐新開酒樓的鴨子。片刻之後小廝來回話說蘭筱筱先他們出了門，也沒有說去哪裏。
    蕭啓隻得自己尋了台階下：“你看看，我府裏這些人倒比我都還自在些。”
    兩個人到了全聚德，這裏的小二兒自是見慣了達官貴人，眼睛毒是出了名的。蕭啓和蕭景瑞才下了車店裏的小二兒見來了貴人，急忙上前，道：“兩位爺，樓上有上好的雅間，今日店裏來了好雀舌，我給二位爺泡上一壺，二位再看看吃點什麼。”
    蕭啓一麵往裏走一麵道：“到你這來自然是稀奇你家的鴨子，若要吃旁的，其他樓子裏什麼沒有。”
    小二兒急忙點頭稱是，將兩人讓進雅間，隨後又上了幾道開胃的小點心、一壺“雀舌”。蕭啓見他伺候得周全，示意身邊的小廝打賞。小二兒接了賞錢，眉開眼笑地問：“二位爺，我們這裏的鴨子烤的和醬的滋味最佳，不如先來兩隻，然後再佐一些清爽小菜如何？”
    慶王爺也沒說要什麼菜，隻吩咐道：“這些東西你們看著上，若是我們吃著不好，可不給銀子。”
    小二兒應了是，退了出去。不消片刻，一桌子的菜便上齊了，鴨子是片好的，厚薄適中。蕭啓撚了一塊烤鴨放在口中，鴨肉鮮嫩表皮香脆，難得的是每塊肉上油珠如水，肥瘦可口。
    “果然好！”蕭景瑞吃了讚道。
    漸漸到了飯時，客人也多起來，雅間外頭客來客往。蕭啓和蕭景瑞來得早，早就吃了大半，隔壁那桌似乎才吃到高興處，推杯換盞好不嘈雜。
    兩個人吃飽喝足，又讓小廝去結了帳，說笑著準備往樓下去。走著走著便見蕭啓笑容漸斂，一身的殺氣駭人。蕭景瑞還想問他發什麼瘋，卻聽得那雅間中傳來一冷傲之聲：“文仲如今不過是個過了氣的，卻霸著大將軍的位子不放，也不嫌羞得慌！”
    “話不能這麼說，前年平南越大將軍也是出力了的。”
    那人冷哼一聲：“那是我家國舅爺當先鋒，若說頭功那就是國舅爺，所以回京後皇上把京都那處好宅院都賞了出來，文仲那廝不過坐在椅子上動動嘴皮子罷了。”
    誰都知道如今朝堂上柳國舅有軍功在身，做事也頗為得體，深的皇帝的賞識，也算是朝中數得上號的紅人。
    蕭景瑞一把拉住準備破門而入的蕭啓：“啓哥兒，使不得！犯不著為了這點子事情和柳國舅結下梁子。”
    蕭啓眉目間一片冰寒，一把推開蕭景瑞，一腳蹬開雅間的門。雅間裏的一幹人嚇了一跳，正準備收拾這攪了好局的憨貨，哪知這人居然是個惹不起的主子。
    “方才的話是誰說的？！”蕭啓掃了一圈席間眾人，這些人方才還耀武揚威，現在各個噤若寒蟬，哪裏還有半分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