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風送戰入蜀中 第二回 秉燭夜話幸平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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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蕭啓下了車架,隱隱瞧見一人往街口去了。慶王爺仔細辨認了一下,心裏頭拿不準,一旁的小廝急忙上前附耳道:“是白天那位進府的。”
蕭啓瞧著漸漸遠去的人,心中五味陳雜。見慶王爺麵上陰晴不定,小廝試探著問:“王爺,不如我去喊他回來?”
“本王親自去。”
蕭啓說完便邁開步子去追,那人走的並不快,就這麼悠悠地走著,仿若閑庭信步。蕭啓步伐飛快,可就是隔著這麼二三十步的距離攆不上,一追就追了一條街。眼見那人又走遠了些,慶王爺心中一急,喊道:“蘭筱筱,給本王站住!”
蘭筱筱停下腳步,回過身,朝著蕭啓行禮:“問王爺安。”
追了一條街的慶王爺喘著粗氣罵:“你跑什麼!”
“草民沒有跑”,蘭筱筱恭敬地道,“是王爺,您自個兒在跑。”
蕭啓眉毛一橫:“本王說話還敢回嘴?找打!”
“草民害怕王爺的拳頭棍棒,請王爺放草民一馬”,蘭筱筱撩衣欲跪,“草民合家感激不盡。”
慶王爺見不得人跪他,手一伸急忙將人撐住,銀牙一咬:“本王可沒讓你請罪!”
“哦,是草民冤枉王爺了”,蘭筱筱不動神色地退後一步,“春夜風大,若無要事,王爺就早些回吧。”
蕭啓還什麼都沒說,人家便下了逐客令。慶王爺向來臉皮厚,端著王爺的架子耍起無賴來:“這件事疑點尚多,待查清了你再走也不遲!”
“草民明日一早就去大理寺候著,王爺無需擔心。”蘭筱筱打了個千,轉身就走。
慶王爺覺得自己哪裏是碰了軟釘子,簡直是碰了東海龍王的定海神針!蕭啓神思一轉:兵營裏頭的強驢多了去了,他都能一一拿下,就不信拿不下這個小書童。於是慶王爺緊走兩步,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
“王爺這是做什麼?準備用強嗎?打架,我可是從來沒怕過。”蘭筱筱說著眉目間已經有了幾分狠色。
慶王爺把人往自己這邊拽了拽,心一橫,嚷道:“本王不許你走!連蕭世子也知道你是本王府上的人,你就這麼走了,到時候本王臉麵往哪裏擱?”
一個要走,一個欲留,兩個人就這麼僵在京都的街上吹風。見自家王爺去了半天還沒有回,小廝生怕有什麼閃失,帶著一幹下人急忙去尋,到路口處卻見蕭啓拉著一個人,揮了揮手讓那些拿著棍棒的下人趕緊讓開。
小廝上前堆著笑道:“王爺,府裏的廚子做好了菜,請王爺和這位公子過去呢。”
有了這麼一個台階,慶王爺便將蘭筱筱生拉活扯抓進了王府。
吃完了飯,用完了茶,蕭啓和蘭筱筱就大眼瞪小眼地坐著。瞧著麵前的人,慶王爺有一句話一直在舌尖輾轉,卻是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想了半天才開口:“今天在車上的話,是我說重了,你不要在意。”
“王爺說的是實話,吟詩誦對的才子不過是書卷氣少,脂粉氣多”,蘭筱筱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筱筱領受了。”
慶王爺隻覺得今天是第二次碰了東海龍王的定海神針,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對,巴巴地要跟一個下人賠禮說軟話。可是不說,蕭啓自己又難受得緊,早知開口留三分,也不至於現在來彌補,當真是自作孽啊!
蘭筱筱越是僵著,蕭啓好勝心就越強,越是想要將這人馴服,於是吩咐道:“我還不想睡,你陪我對弈,五十兩銀子一盤。”
慶王爺才說,早有腿快的奴才拿來了棋盤棋子,又有識趣的侍女奉上香茗糕點,還有眼尖的下人多掌了兩盞燈。
兩人擺開黑白兩子便開始對弈,一時沒有尋到合適的話題,蘭筱筱不吭氣,蕭啓隻得悶頭瞧著棋盤仔細地落子。
下了兩盤,蕭啓都輸了一子,於是慶王爺很不樂意地丟下棋子,悶悶地說了一句:“不下了。”
這時候蘭筱筱伸出手較真地道:“王爺,一共一百兩紋銀。”
“什麼?”
“王爺您輸我一百兩紋銀。”
兩盤棋就一百兩,縱使萬貫家財也不夠輸啊,於是蕭啓眉毛一橫,道:“我有說輸的人給贏的人五十兩麼?我說的是贏的人給輸的人五十兩。現下,你倒是欠我一百兩紋銀。”
蘭筱筱看著耍賴的蕭啓,道:“王爺……”
鼻孔朝天的蕭啓應道:“何事?”
“你真無恥……”
蕭啓回頭齜著一口白牙:“本王是無恥,怎麼,不服氣?難不成你還敢揍本王?”
說完慶王爺端著皇子的架子,自然而然露出幾分天家的霸道來。就在蕭啓“睥睨天下”時,那道青翠的身影撲麵而來,照著他的顴骨就是一拳。
蕭啓吃了一記黑拳,蘭筱筱卻好整以暇地捏捏拳頭,道:“刺客打得我就打不得?”
蕭啓畢竟是沙場上曆練出來的,哪裏能吃這種悶虧。趁著蘭筱筱分神的空檔一雙黑拳就送了過去。縱使蕭啓身法不慢,武功也不弱,但是在蘭筱筱麵前,這個拳頭的速度極慢,隻用了一個小擒拿便鎖死了蕭啓的拳路。
蘭筱筱忍不住調侃:“王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明者之路啊。”
蕭啓又拿出幾分無賴特色,眉毛一挑:“這叫兵行險招。不準用真氣!”
“好!”
於是,兩個青年便在深夜月色下較量起來。蕭啓的武功走的是至陽的路子,而蘭筱筱的武功招式卻頗有蹊蹺,柔中帶剛。走了幾個回合,蕭啓根本摸不到蘭筱筱的邊,所有的招數都能被他一一化解,末了還挨了蘭筱筱幾拳。雖然沒有用內力,但蘭筱筱畢竟不是文弱的書生,蕭啓吃了痛,骨子裏不肯認輸的傲氣被激了出來,出招越來越快,直擊蘭筱筱必護之處。見蕭啓隻是稍經點撥便找到了竅門,蘭筱筱登時得了興趣,開始給蕭啓喂招。打了半日,兩人都累出一身汗來,蘭筱筱幾次喊停,蕭啓都不曾住手,反而越打越凶。一分神,蘭筱筱胸口便挨了一拳,這下,小書童失了耐心,抓了蕭啓的空門,一個拳頭便送了出去,直衝蕭啓麵門。
這一拳直接,快速,慶王爺哪裏避得開。隻聽得嗷一聲嚎叫,蕭啓捂住了自己的鼻梁。
慶王爺目光灼灼地看著對麵這位打|黑拳的,恨不得在他臉上剜出兩個洞來。
蘭筱筱皺著眉,為難地道:“王爺,我喊了停手的……”
蘭筱筱將蕭啓送回房,先止了血,見沒有大礙,才找了傷藥為蕭啓上藥。臉上挨了蘭筱筱兩拳,縱使慶王爺再是俊美無雙也瞧不成了。蕭啓橫著眉,任由蘭筱筱上藥。蘭筱筱下手極輕,將傷藥抹了薄薄的一層在青紫之處。
“早知如此,便不和你過招了,還得我來上藥。”
蕭啓黑著臉,端起王爺的架子,齜著一口白牙:“以下犯上,扣你一個月月俸!”
話音剛落,蘭筱筱手中便用了一分力,蕭啓眉毛都豎起來了,厲聲道:“罰俸半年!”
蘭筱筱抬起臉,瞅著蕭啓,抿緊了唇,一臉委屈:“王爺……”
蕭啓不為所動:“罰俸一年!”
小書童狡黠一笑:“王爺……”
“嗯?”
“……咱們還沒有落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