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家，客廳。
    暮春絢麗的日光從落地窗灑進來，被薄紗窗簾濾過之後變得柔和。
    莊子桐窩在長沙發上抱著腿，麵無表情地低頭跟在他沙發下邊來回轉悠的毛線對眼。
    毛線蹦噠了半天發現莊子桐沒有理它的意思，可憐兮兮地嗚了兩聲就趴下了。
    側麵那個單人沙發上的人想站起來。
    “別動。”莊子桐盯著毛線，冷冷地說。
    薄凜於是把剛抬起一點的屁股又落回去，挺無奈地抱起手臂。
    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季白公司有事，現在應該在雪海文化，不過看他走的時候焦慮的樣子不排除很快回來的可能。薄凜掏出手機看看時間，終於決定打斷莊子桐的冷暴力態度。
    “莊……”薄凜一出聲就聽到他說，“閉嘴。”
    幹脆利落。
    薄凜挑了挑眉，從沒被這麼抹過麵子的人也有點惱火：“聽著，我們談談。你可以不用這麼鬧別扭，隻要你答應不把今天的事捅給警察，條件隨便你開，隻要我能辦到。”他盯著莊子桐，像是有西歐血統的少年轉過視線，冰綠色的眼被憤怒染深色澤。
    “憑什麼？！那就是一夥流氓強盜！這帳必須算！”莊子桐蹭地在沙發上站起來怒氣衝衝地指著薄凜，底下毛線被他的動作一驚又蹦起來撓沙發。莊子桐眯起眼，“還有你！你到底是幹嗎的？不是跟那群人一夥的嗎怎麼又成了季白給我找的老師！特麼的今天過得怎麼這麼神奇！”
    莊子桐自己悶聲不響混亂了半天之後終於爆發了，薄凜揉揉眉心，向後靠上沙發，努力放柔聲音：“我隻能說這世界上有些東西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長在季家，從小有人疼著餓不到凍不著，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幸運。”
    “這不是理由！”
    “這是。”薄凜眼神淡淡，“好吧，我不想再為他們辯解什麼，你和你的朋友受到傷害這千真萬確，所以我來補償，行不行？”
    莊子桐忽然不說話了，怒火還在燃燒，但薄凜一瞬間近乎哀求的語調和表情讓他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生生堵住所有將出口的話語。
    薄凜歎口氣：“其實你想想，你隻是損失了些錢而已，如果季家真的下手收拾那家網吧，裏麵的人可不是交點罰款就完事……”
    “……”莊子桐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一時半會兒又沒反應過來，他瞪了薄凜半天，忽然意識到是漏了什麼，一時之間更是惱火，“你在誤導我！這根本不是公不公平的問題！首先犯錯的是他們，其次看那兒的人的樣兒，他們幹這種事肯定不是一次兩次了！誰知道那網吧坑了多少人？！”
    薄凜皺眉，終於語氣不善：“那你到底怎樣才能放過他們？”
    “不可能！”莊子桐咬牙，“倒是你，為什麼非要護著他們？”
    “……可恨的人大多可悲。”沉默了一會兒，薄凜的眼神寂靜下去，臉上浮現無奈的表情。
    莊子桐看著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碰觸到什麼，或許是眼前這個人深埋的過去，薄凜的模樣確實與那個地方格格不入，這一瞬間連空氣都靜默——
    薄凜垂眼，有點傷腦筋。
    其實他留了後手，但那樣或許也不會讓情況好多少，更不用說之後他還要跟莊子桐耗上不知多長時間，關係弄太僵可不行。
    兩個人相對無言的時候季白匆忙把公司的事處理完回來了，莊子桐聽到汽車的聲音，往外偏了偏頭。
    還是沒來得及。薄凜懊惱地用指節抵住眉心。
    莊子桐還是一言不發，冰綠色的眼落在窗簾上就沒收回來，裏邊有點若有所思。
    片刻後聽到季白開門的聲音，以及在玄關問的一句：“L，桐桐醒了麼？”
    薄凜站起身：“醒了。”然後轉頭看眼莊子桐，發現那雙漂亮的眼珠中全是驚愕。
    L……L？！
    莊子桐完完全全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