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玉，也不像石頭，看起來不值什麼錢……”豹哥蹺著腿坐在凳子上端詳手裏的東西，斜眼看過身體緊繃死死盯住他手的男生，笑了笑，故意一下一下把小玩意兒拋起來，“做工也不怎麼樣，就這鏈子……鉑金的吧？”
    莊子桐很快說道：“鏈子隨你，把墜子還我。”
    豹哥一下站起身來，鏈子掛在手指上閃著光晃得莊子桐眼疼，他靠著床柱支撐身體，仰頭看那光頭：“還給我。”
    抱著胳膊一邊看戲的薄凜心裏歎口氣，這孩子真是不知道適時示個弱，太傲。
    豹哥似乎覺得莊子桐梗著脖子的態度頗為有趣，戲弄般抬手挑了下那個尖尖的下巴，看著莊子桐厭惡撇頭心情不錯地笑起來：“這麼上心？那可讓我更感興趣了。這到底是什麼，嗯？”
    “……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沉默了下，莊子桐說，眼露譏誚，綠光遊散，“我保證你一分錢都賣不出去。”
    “哦……”豹哥拖了個長長的音，點下頭，“行，那就弄碎了它，正好留下那鏈子。”說著手一收攥起鏈子轉身就要走，莊子桐呼吸一頓，頭要命的疼，閉了閉眼，“那是我爸的遺物，你要錢我給你，把那東西還給我。”
    薄凜有些驚訝地抬眼。
    豹哥動作停住：“遺物？這遺物真特別。”
    “是屍體，你信不信？”莊子桐冷笑，“別逼我。”
    “哈，哈。”豹哥意義不明地發出兩聲短促的氣音，眼露冷光，“小子，豹哥我喜歡有種的，更喜歡折騰有種的，看你長得細皮嫩肉好看得緊，你覺得能不能有人想幹你？”
    “……”莊子桐皺眉，“什麼？”
    “那小子也還過得去。你們不用想走了。”豹哥從褲兜裏掏了煙盒，邊往外倒煙邊沉著聲道，聽得莊子桐心裏迅速漫開冷意，有些不敢置信，“你怎麼敢！”
    “有什麼不敢的……”豹哥叼上煙，挑著眼囂張道，“就倆……”
    “豹哥。”薄凜打斷他，走過來掏出兜裏的打火機給豹哥點上煙，豹哥拿火機的手一停，眯眼看他，“阿凜，說情？”
    薄凜收回火機，笑笑：“怎麼說也是同學，別為難了。”
    豹哥慢慢把視線從薄凜臉上移開，又盯了莊子桐好一會兒。莊子桐冷冷和他對視，不退不避，但事實上他手心已經一層薄汗，半晌豹哥才狠狠吸了口煙，往莊子桐臉上吐了個煙圈。
    “行，阿凜的麵子豹哥還是給的。”豹哥冷眼看著咳得掏心掏肺的莊子桐，鏈子一扔，“等會兒老實著走就是。”
    莊子桐握緊落在他身上的鏈子，咳嗽著看過去。
    豹哥眉峰一動：“喲，這眼神兒……”
    薄凜身子不動聲色地擋過去，麵對莊子桐使個眼色：“乖著點，少吃苦頭。”
    豹哥笑笑，轉身往外走：“我把金揚叫回來，還是你們哥倆呆著吧。”
    “……垃圾。一群垃圾。”莊子桐實在忍不下這口氣，低著頭清清發癢的嗓子，聲音冰冷輕緩。薄凜眼前一黑幾乎要捂臉，兄弟你逞強挑個時候成不！他大著臉求個情容易麼！
    豹哥已經走到門口，聞言望過來：“阿凜，聽見沒有？這肯定是個不消停的……”
    “操，打劫的還有理了？”莊子桐完全無視了薄凜拚了命的暗示，他快被怒火爆體了，“你記著啊死光頭，我不怕你把什麼裸照弄出去，你這網吧，肯定做不下去了，至於你……”
    薄凜輕咳一聲，頭一次這麼感謝一通電話的及時，GloomySunday的樂音在他手裏停止，他打了個抱歉的手勢接起電話：“爸？”
    “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學生，發了張照片給你看見沒有？”聽他爸的聲音傳過來，薄凜“啊”了聲，“沒呢，沒注意，就是你老總家那個小孩兒？”
    薄凜他爸有個毛病，不管用不用得上介紹什麼人一定要提前發照片，強迫症似的。薄凜挺無奈，他爸說：“那你快看看，看完給我說聲怎麼樣。還有啊，那孩子也不小了，都十六七了，長得還挺俊的……”
    “哦，行，那……就這事？”
    “就這事。發半天了也沒個回信。沒別的了掛了吧。”
    薄凜扣了電話順道瞄了眼他爸發來的照片，上麵一個淺茶色頭發的少年，長得是挺俊，好像還不是中國人眼睛都是綠色的……等等，怎麼有點……眼熟？薄凜拿著手機的手一抖，抬眼看看麵前的男生再看看手機，最後幹脆把手機舉到他臉邊上對比了一下，終於確定手機上的和眼前的，是一個人。
    ……這坑哥哥的日子。
    莊子桐莫名其妙的，薄凜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向豹哥，拉開門和他站到外麵去，壓低聲音說：“豹哥，這孩子不能動。”
    不等豹哥回答，他盯住豹哥的眼重複一遍：“真不能動，今兒就給我這個麵子吧，別管他說什麼，那孩子我來勸，絕對不讓您這兒出事……”
    豹哥看著他：“怎麼？”
    “……別問了。”薄凜有些鬱悶地捏捏眉心，“跟我爸有點關係。”
    “那行。”豹哥這次倒也幹脆，擺擺手，“你解決。”
    “謝謝豹哥。”
    豹哥又回了門外拴著糖糖的對門那屋，薄凜望望頭頂天花板，覺得有些棘手。
    季總對他爸有恩，對他家也是，這孩子，怎麼樣也得平平安安送出去，可是這個地方也實在不能毀他手裏……就算這裏肮髒不堪，對有的人來說，卻是遮風蔽雨的家。
    比如，現在正在網吧裏看著的金揚。
    薄凜推門回去的時候莊子桐好不容易把葉初陽弄醒了，那二貨一直借著昏迷的勁兒睡覺呢才躺了那麼長時間，聽見他嘟囔“媽讓我再睡一會兒”的莊子桐瞬間恨不得掐死他了事。
    從剛才薄凜的舉動中看出些不同尋常，麵對他莊子桐揚了揚下巴：“怎麼，後悔了？”
    薄凜看眼坐床上對他怒目而視頭發都要豎起來的葉初陽，視線迎上莊子桐，表情認真：“我說，咱打個商量。我把你們從這兒好好的弄出去，你別找這網吧的麻煩。”
    “不可能。”莊子桐想也沒想就拒絕，“吃啞巴虧真不是我風格。”
    葉初陽也啞著嗓子挑釁：“怎麼啦怕了？死人渣！”
    薄凜已經懶得在意葉初陽對他莫名其妙的敵意了，看著一臉矛盾不可調和的莊子桐，他再次確認：“沒得商量？”
    “哼。”莊子桐冷哧一聲。
    “……那好吧。”薄凜憂鬱地撩了下劉海，走上前去。
    “……我也沒辦法了。”這是莊子桐再次被劈暈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