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秋倒完了水，就準備上樓。可是走到了樓梯口，卻聽見樓上傳來了輕微的呻吟聲。站在台階上，抬頭往上看，正好望見楚夜仲扶著旋轉樓梯的扶手上，臉色居然還蒼白的。
    可是，剛才他還中氣十足的朝著他吼呢！還有力氣踹他的門、還揚言要拆了整個家。
    想歸想，夏染秋還是有條不紊地上樓了。經過楚夜仲的時候，夏染秋才終於發現，原來楚夜仲的腳流血了。轉頭看了一眼房間門口的玻璃碎片，其中多了一些玻璃碎渣——染血的玻璃碎渣。
    目光微閃。
    ‘這個白癡在想什麼呀！居然生生踩在玻璃碎片上。’
    在楚夜仲切切的目光中，夏染秋坦然地從他麵前走過，走進房間。然後，房間門隨著楚夜仲漸漸黯然的目光，緩緩的合上。
    “吱——嘎——”
    “砰！”
    ‘秋···你就這麼不願意和我有交集嗎？’
    “啊！大少爺，您的腳受傷了嗎？”一個女傭拿著醫藥箱急急忙忙跑上樓，“我馬上為您包紮。”
    她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女傭，拿著便攜式畚鬥。
    看著兩個女傭的樣子，顯然是被人從床上叫起來——臉上的困意顯而易見。不過，在看到楚夜仲染血的腳的時候，兩人困意就都一掃而光。
    “趕緊去把那堆玻璃掃了吧。”指著夏染秋房間門口的玻璃碎片。“再傷到別的人就不好了。”
    “是。”那個拿簸箕的女傭趕緊走過去清掃。
    那個拿著醫藥箱的女傭則是走到楚夜仲身邊，蹲下來要為他處理傷口。
    “不必了，洗過澡全都白弄了。”
    女傭聽了，心猿意馬：大少爺、大少爺是什麼意思？不過，大少爺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啊~不對不對，我有男朋友了——雖然我們還在冷戰。算了，大少爺不可能看得上我的。
    “把藥箱放著吧，我自己處理就好了。”
    “好的。”看吧，大少爺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你們，是怎麼知道這裏有碎玻璃的？”
    “我們有聽到剛才的聲音，所以就上來了。”
    楚夜仲狐疑：離他和夏染秋吵得火熱都已經過了那麼長時間了，這些女傭才上來？不過，想到這些女傭可能是不敢上來，楚夜仲也就有些信服。
    看起來很困的樣子啊。
    “那，藥箱是怎麼回事？”
    “本來是不帶來的，但是陳姐說以防萬一，所以就帶來了。”
    楚夜仲還是半信半疑的。“怎麼現在才上來？不然，也就不會受傷。”
    軟的不行，楚夜仲就打算來硬的。
    果然，效果顯著！
    女傭驚慌了，一向溫和的人，居然發了火。她作為最直接的承受者，差點就要嚇死了。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應該拿藥箱。
    “要是再這麼晚來，你們也就不用做了。”楚夜仲見到有效果，心裏暗暗給自己鼓勁，“看你們的樣子，剛睡醒吧？是不是沒人叫你們，你們到了明天才會上來！到時候，怕是我們全家都要受傷了吧？”
    ‘這些家夥，嘴巴真的不緊！’
    “大少爺，我、以後···”
    “大少爺，請您原諒我們。”拿畚鬥的那個女傭聽到楚夜仲在發火，趕緊過來，“是、是老爺，老爺然管家吩咐我們，不要上來打擾你們的。”
    “那怎麼現在又上來了？”
    “是、”女傭吞吞吐吐，但是看起來並不猶豫。旁邊的女傭推了她一下，被她打了回去，“是二少爺搖鈴，讓陳姐派兩個人上來的。”
    ‘果然就是這個樣子的。’
    “下去吧。”
    “是。”兩個女傭趕緊下樓。
    艱難地拿起藥箱，扶著牆蹣跚地走回房間。拿出了玻璃渣，洗了澡，簡單地處理了傷口。
    躺在床上，看著放在床頭櫃上的醫藥箱，楚夜仲的嘴角漸漸揚成溫暖的弧線。
    口硬心軟啊，家中寶果然就是被他寵習慣了呢。自己，難道有神明養成天賦不成？
    養都已經養成了。
    那麼，隻好真的變成惡魔了。
    我養成的神明，不知道會不會怕我啊。
    清晨，楚夜仲是被痛醒的。皺著眉睜開眼，恰好看到床頭櫃上的醫藥箱，也就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換了藥，提著醫藥箱出門。
    “吱嘎——”
    很巧的，夏染秋正好出房間。可惜了，夏染秋仍舊是昨天那個態度，看到楚夜仲行動不便也沒想過上前搭把手、攙扶一下什麼的。
    楚夜仲自嘲地一笑。“倒黴孩子，尊老愛幼啊！”
    “陳姐。”
    一個站在楚天旁邊的一個女人上樓。
    “倒黴孩子，你不是離得很近？”
    夏染秋沒有搭話，自顧自下樓。和陳姐擦身的時候，平靜地說：“以後找機靈點的人。”
    陳姐立馬就聯想到是昨天的那兩個女傭，趕緊回答：“是，我明白了。”
    “爸，早上好。”夏染秋一邊和楚天打著招呼，一邊在位置上坐下，“這周要去德國出差。”
    楚天放低報紙。“是那裏有什麼問題了嗎？”
    作為中國企業，在德國站穩腳不是不大容易的事情，畢竟楚氏並不是德國的本土企業。剛開始那幾年，夏染秋和楚夜仲作為初出茅廬的兩個少年，在哪裏是吃盡了苦頭，後來才漸漸地好了起來，也在那裏駐紮了自己的力量。但是，不是本土作戰，麻煩還是會滋生出來的。
    問題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夏染秋怎麼可以離開呢？這時間越長，兩個孩子之間的問題不也就越嚴重嗎！
    “高層糾紛。”夏染秋平靜地回答著，“9點的班機。”他剛說完，打掃他房間的女傭正好下來，後麵跟著一個提著行李的男子——之所以成為“男子”，隻是因為他沒有穿傭人服而已。
    楚夜仲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夏染秋的行李箱。
    夏染秋見男傭人下來，遞過一張名片。“這是托運地址。”
    男傭人拿了名片，恭敬地一欠身，走出客廳。
    “小孩，這是要幹嘛？”
    夏染秋低頭不語。
    楚夜仲尷尬。
    王管家收到楚天的眼神示意，開口回答楚夜仲：“二少爺要去德國出差，今天就走。”
    “！”
    由於沒有聽到夏染秋說的話，所以此時他剛聽到，相當地震驚。甚至，他還在幻想，夏染秋就是因為昨天的事情，才會在大清早說要去德國的。可能，德國那邊根本就沒有事情。
    “你是因為我，才要去德國的嗎？”
    “沒必要。”夏染秋吃著飯，不鹹不淡地回答。
    楚夜仲欲言又止。
    知子莫若父，楚天一看就知道楚夜仲現在在猶豫著些什麼東西。‘臭小子，都到了這個時候，還猶猶豫豫、婆婆媽媽的。到時候又後悔得跟個什麼東西一樣的。’
    “要去幾天啊？”
    “三四天。”
    ‘這麼久？’
    “那，要不要夜仲跟著去啊？你們兩個人不是一直都是並肩作戰的嗎？”
    夏染秋聽了，還真的思考了一會兒——看著楚夜仲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回答楚天：“他要留下來忙和羅叔公司的合作，我一個人就夠了。”
    楚天和王管家都不解了：沒聽羅與其說要和楚氏在明麵上合作啊！怎麼剛過了一天，就說要合作了？
    兩位老人都把疑惑的目光放到楚夜仲的身上，卻隻見，楚夜仲麵容苦澀。這下，他們明白了，是夏染秋。
    可是明白過後，兩人就犯難了：夏染秋看來是下定了決心和楚夜仲斷絕曖昧，那他們這些老家夥是不是弄巧成拙啊？那些老家夥可是說過的，不能勉強夏染秋的。
    “我去公司看一眼。”
    這一遍，夏染秋已經吃了個半飽。
    楚天見楚夜仲下意識地要跟著去了，麵色一沉：“夜仲，你受了傷就在家裏養傷。公司的事，現在還不用操心。”
    “可是···”
    “身體壞了，別的還有什麼用處？”楚天怒聲喝道。
    “老爺，您的身體。”王管家關心道。
    楚天按著心髒，怒氣衝衝地瞪著楚夜仲。後者被這樣一瞪，自然是不敢再說什麼了。
    待到了夏染秋走了出去，楚天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夜仲啊，你也不要因此就垂頭喪氣。”
    “爸，我知道了。”
    說是這樣說，但是楚夜仲看起來還是那樣的萎靡不振。
    “副總裁，羅先生在總裁辦公室。”
    夏染秋剛出電梯，就被等候在電梯口的李晴截住了。想了想，想到可能是羅與其，便在心中打算著。
    “我要去德國，三四天。總裁在家養傷，文件讓張秘書送過去。”
    “是。”
    夏染秋點了點頭就往楚夜仲的辦公室走。
    “羅叔。”
    “喲！染秋來啦？”羅與其聽到夏染秋叫他，笑嗬嗬地說，“咦？怎麼不見夜仲啊？”
    夏染秋在沙發上坐下。“哥受傷了，可能一時半會兒是來不了了。”
    “是嗎？怎麼會受傷呢！”羅與其擔心地問，“該不是···”想到是那種可能，羅與其的眼神凶惡了不少。
    “羅叔，哥是不小心踩到碎玻璃了。”
    羅與其寬了心。“這孩子，這麼大了還會犯這種小錯誤。”
    “可能是工作累了吧。”
    “他不來，你來也是成的。昨天芳笭跟我說，你認為我們可以合作？”
    “是的。”提到工作，夏染秋鄭重其事起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羅與其看了那叫一個喜歡啊！“楚氏在德國的處境，爸應該也跟您說了。正好您的公司還有餘力，我就和芳笭姐商量了一下合作，一起在德國爭一塊兒肉。”
    羅與其聽了，嚴肅下來。
    夏染秋當然知道羅與其在躊躇著：盡管這麼叔叔欣賞著他和楚夜仲，但是畢竟不是自家人，經營了大半輩子的公司，自然是不可能就這樣輕易地和別的人共享？
    “當然我也知道我的決定過於草率。爸今天也在家，羅叔不妨去和爸商量一下。”
    “好主意。”
    “羅叔，我要去德國出差，就先走了。”
    “嗯，走吧。多注意安全。”
    “好的。”
    “二少爺上飛機了？”當那個男傭人回來，楚夜仲正在和羅與其、楚天商量事情。
    “是的。”
    三個老人看著楚夜仲失魂落魄的臉，都是連連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