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啼歌初現  第二十八章 廩州王候(五)(修)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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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西兗確實不如我看的通透,但那是因為他比我看的久遠,這場賭注不是在賭我夫婦二人,而是在賭你,聞人籬,賭你今後的命運。——
    那個自稱林氏的女子,在臨走前留下了這樣的話語,聞人籬心中難得的感到一絲焦躁,仿佛她所言就是自己的未來一般,其實,她確實是在賭,從她決定同公西兗下這局棋開始,她就已經在賭了。除掉溫正騏雖說勢在必行,但實在不必急於一時,她之所以這般急迫,其實是為了在公西兗登基之後,自己手中有談判的籌碼。但如若公西兗打定心思想要將自己除去,她聞人籬也隻有就範的份兒。
    在這裏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是難能的平靜,這北紆國中能夠被扶上皇位又被她聞人籬掌控於手的並非無人,她隻是不想,不想看著這樣的一個國家陷入自己個人恩怨糾葛中。
    “聞人姐姐。”悄然走到身旁的蘇芸芊挨著她坐下,“姐姐可是下定決定了。”
    “芸芊,你怨我嗎?”聞人籬看向她,生於皇家的她往往讓聞人籬忘記在眼前的還隻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就這樣草率的決定她的一生,真的對嗎?
    “我不會怨姐姐。”蘇芸芊挽著她的胳膊,臉頰蹭著她的肩膀,“姐姐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隻不過……”她抬頭看向聞人籬,“芸芊一走,這宮中就剩下姐姐一人,平日裏連個說話的人兒都沒有,芸芊放心不下。”
    拍了拍她的頭,聞人籬微笑道,“你一走我怕是也沒有這般悠閑的時間了,也不需要旁人來陪,倒是你去了那麼遠的地方,孤身一人,事事要謹慎穩重。”
    蘇芸芊鄭重的點點頭,“芸芊記下了。”見她欲言又止,聞人籬便出聲問道,“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大可說來。”
    “我隻是好奇……”女孩的臉上蒙上一層紅暈,眼中靈動可人,“聞人姐姐,那個是你兄長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聞人籬微微一怔,莞爾笑道,“你見了便知曉了。”
    林婼離開聞人籬後,抱著貓兒在園中心不在焉的轉著,沉思中肩膀猛被人拍了一下,驚然看去,見是公西兗,這才放下防備,“你怎麼也不出個聲,若是我認為是壞人,傷了你怎辦。”
    “怎麼可能。”公西兗嗬嗬一笑,環住林婼的肩膀,“這可是在宮中,沒人這麼大膽。”
    “你又怎知?”白了他一眼,林婼推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這宮中有一人可不管你那些禮儀倫理,想做什麼便去做了。”
    “你碰見誰了?”公西兗這才發現林婼臉色不好,他夫人是何許人也,這宮中還有誰能讓他夫人這般,靈光一閃,公西兗試探問道,“可是……見到了聞人籬。”
    林婼歎了口氣,“不僅如此,幾日後我便要隨同蘇芸芊前往襄涵國,做什麼和親特使。”聽此消息,公西兗眉頭一皺,“她這是想要將你從我身側支開,你可是同她說了什麼?”
    輕笑一聲,林婼一改方才滿麵陰霾,抬手將公西兗脖頸勾到自己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公西兗順手摟住她,感慨一笑道,“你啊,我真不知應說什麼好,當年能讓夫人下嫁,我公西兗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枕在他的懷中,林婼暖暖一笑,無論今後的路會有多麼崎嶇難行,她都會同眼前之人一同麵對,在廩州蟄伏多年,如今也到了要鋒芒畢露的時候了。
    ——北紆國京師乾州——
    北紆國地處大陸北方,占據了大片戈壁荒漠,人口眾多的幾個州縣都集中於東麵,而其京師乾州便是這其中人口最多的城池了。平日裏,城中人們閑暇時分便會尋一酒家,把酒暢談一番,好不自在。
    今日,初六,寒露,天氣微寒。
    卦象曰,渙其血,遠害也。
    乾州城東有一家酒莊最富盛名,不因其美酒,隻因其神秘,傳聞這酒莊隻接有緣之人,若非有緣者,就算是將城東翻個遍,也尋不到此莊。若說這莊中都有些什麼,去過的人都三緘其口,不透漏半句,隻說神妙非常世所見,這一來二去的,酒莊的名聲便傳了出去,到乾州之人紛紛想要到那莊中坐坐,不過尋者百八十到者不過寥寥數人。
    “說來,那裏可真是神秘莫測。”說書先生竹板一敲,“有人說此景隻應天上有,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而有人又說,人心叵測世間極點,恐哉喝哉。”聲音猛然一低,“還有人說……”眾人屏住呼吸,隻聽他緩緩說道,“那酒莊就是人間地獄,凡進入者都是被鬼怪迷了心魂,就算是出來,也丟了一魂一魄,此生再非完人。”
    小小茶寮中寂靜一片,眾人隻覺陰風陣陣,心中暗想著若是有幸得見那酒莊,還是繞道走為妙,正在此時,一陣哈哈大笑硬生生插入這嚴肅的氣氛中,顯得格格不入。說書先生滿麵不悅,挑眉瞧去,大笑之人坐在茶寮邊緣,一身布衣不整,發髻散落,桌山堆滿了酒壺,看來是個酒鬼。
    切了一聲,那說書人抬扇嗬斥道,“哪裏來的野路子,敢在這裏撒野!”
    “就算是野貓子,也覺得你所言可笑。”那酒鬼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用手指著說書人,“不過是小小酒莊,哪有那麼多傳聞,都是你們這些人從中造次,引得世人瞎想,實屬可惡!”
    “你……這酒鬼,真是活夠了。”說書人衝店家使了個眼色,後者忙向後院跑去,招呼了幾個人,上前將那酒鬼連桌帶人扔了出去。
    抬腳踹了他兩下,說書人哼了一聲,“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麼東西,敢指著本大爺的說頭,大爺我愛怎麼編就怎麼編,那酒莊大爺我沒去過,你這髒兮兮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就去過了。”
    酒鬼仰躺在地上,半夢半醒,說書人又踹了兩腳,自覺沒趣,便打算轉身離開,誰知剛一回身,隻覺身側一陣不尋常的強風刮過,耳邊一個聲音說道,“勸你快逃,否則沒命。”那說書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啊’的一聲慘叫,摔在地上,跟在一旁的店家看去,嚇得差點沒命,跑回店中,緊閉了屋門。
    “我就說讓你快跑,你怎麼這麼慢啊。”眼前不知何時站了一人,那人一身白衣,睜著無辜的雙眼,開口道,“不過也是你不對,若不是你這腳亂踹人,也不置於這般不是?”
    說書人方才隻覺一陣疼痛,沒及多想,聽他說了,這才低頭看去,又是一聲慘叫,他的腿從膝蓋以下已然分家,店門前的台階上,滿是血跡。
    “剛剛這嘴也罵了人。”白衣人的身側不知何時對了一黑衣人,滿麵肅殺,而那人手上的尖刀沾滿鮮血,可見剛剛便是他下的手。
    說書人忙捂住嘴,不住求饒道,“大俠饒命,饒命啊,我這一時糊塗,衝撞了幾位爺,知錯了,知錯了。”
    白衣人似乎並未將他的求饒放在心上,自顧自說道,“其實無論是這嘴還是踹人的腳,都是這裏沒管住。”他伸手點了點頭顱,看向黑衣人,“不如一了百了,把這裏砍了,不就結了。”
    黑衣人點點頭,“爾所言極是。”抬刀便要看去。說書人隻覺自己命背,怎麼踹了一酒鬼兩腳就忍上了這麼些個瘟神呐。
    “住手吧。”刀及發絲,猛然停住,黑衣人收回尖刀,看向地上坐起的酒鬼,眉頭微微一皺,衝身側白衣人道,“交給你了。”說著,飛身不見人影。
    白衣人俯下身子,嗅到他衣服上的酒氣,忙抬手扇了扇,捏著鼻子道,“這位兄台大叔,你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你是想活呢,還是打算死的遠遠地再也別出現。”
    酒鬼揉了揉額角,渾身無力,“既然來了就走吧。”
    “我等若不來,你便不走了?”白衣人嘴角一癟,在手心墊上手帕將酒鬼從地上扶了起來,“前幾日不是還在煙花樓中逍遙快活,怎麼現今變成這副模樣,難道是家產終於敗光了?”
    “看慣了鶯鶯燕燕,想在此處體驗一下生活,不行嗎?”酒鬼挑眉反問道。
    白衣人聳聳肩,“隨你高興,我無所謂,隻是回去又要被大哥念叨一番便是。”
    聽到大哥,酒鬼身形微頓了一下,“大哥在莊中?”
    “你以為呢?”白衣人開口道,“恐怕這會兒正在懊惱當初怎麼就把你放出去了。”
    “是我讓大哥費心了。”
    “費不費心倒是其次,隻是有一傳聞不得不問。”白衣人滿麵嚴肅,“聽聞你應下了聞人籬要交出溫正騏的人頭可是?”
    輕笑一聲,酒鬼開口道,“消息傳得蠻快啊。”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溫正騏是軍中重將,牽一發而動全身。”看到白衣人焦急,酒鬼伸出烏黑的手在他身上拍了幾個黑手印道,“你覺得傾盡一莊三堂的實力,能有幾成勝算。”
    白衣人沉默片刻,開口道,“倒是可以製衡,不過還要看運氣。”
    “這就夠了。”酒鬼嗬嗬笑著說道,“天下盡知我一莊三堂要溫正騏的命,你說幫我者幾人許?”
    “軍部向來是肥水一塊,多地征收重稅便是為了填補軍部這個無底洞。所以……溫正騏不得民心。”
    “所以說……我們還是有勝算的。”酒鬼又拍了拍白衣人,見他身後滿是手印,這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白衣人在原地想了片刻,隻覺他所言有理,但猛然又想,他一莊三堂一向不問世事,為何要傾盡全力將溫正騏置之死地呢?在抬頭尋那人,眼前已不見蹤影,又將這幾日反常思索一番,咬了咬牙,心中滿是懊悔,那個家夥啊,不過是想知道大哥有沒有歸來,又不願親自回去問,這才鬧出這樣的把戲,讓他二人來尋他,如今得知大哥消息,必定是回莊去了。
    “啊啊啊啊。”白衣人大吼一聲,“憐司濡你這條泥鰍,我要把你燉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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