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啼歌初現 第二十七章 廩州王候(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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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琦嫣見白冉熙出來,便迎上前去,“陛下。”白冉熙微點了下頭道,“煜祺之事為何不來報。”
穆琦嫣遲疑著看向一旁的左空蟬,其實說來,對於白煜祺之事,她所知不多,也隻聽宮允沫提起過,自己並未親眼所見。左空蟬這邊雖然親眼見過,但這其中究竟是何緣故,他並未查明,故而也沒有上稟白冉熙。這一來二去間,白冉熙已然不耐煩了,“算了,我親自去瞧瞧。”
左空蟬衝穆琦嫣使了個眼色,後者了然點頭後,便跟隨白冉熙而去。
這邊百裏泫淏還趴在桌上,便被人從背後揪了起來,“哎哎哎,誰這麼缺德啊。”
左空蟬將他往屋外一丟,拾起地上的斧子,衝他脖頸揮去。百裏泫淏雙目一怔,來不及躲閃,眼見著那斧刃就到眼前,他都能想象出自己被劈成兩半的樣子。
斧刃緊挨著他脖頸處滑了過去,沒有見血,但卻多了一道紅痕,左空蟬見斧子扔到地上,衝地上被嚇得半死的人說道,“下一次,你聽好了,要是有下一次,讓我看到你威脅我的主子……我可不管什麼緣由,讓你人頭分家!”
百裏泫淏喘著粗氣,心悸未平,顫抖的嘴唇說不出半點反駁的話來,隻能抬頭看向左空蟬,心中暗想著白冉熙是哪裏修來的好福氣,前有穆琦嫣,後有左空蟬,都是這般忠心耿耿,他麵容僵硬的笑了笑,“我說左空蟬,你可真能行,衝著我這張同白冉熙一模一樣的臉,你都能沒有半分猶豫砍上來,若是你眼前的不是我而是白冉熙,是不是你也能這般幹脆啊。”
左空蟬拂袖冷哼一聲,“你同主子在我眼中可沒有半分相像。”言罷,便轉身離去了。
百裏泫淏從地上坐起,四下環視著眼前的院子,小聲嘀咕著,“在如此破爛的地方長大,你怎麼可能同我一般。”
白冉熙大步跨進殿中,無視殿上的一幹臣子,徑直向後殿而去,一直在殿中候著的宮允沫愣了一下,心中疑惑又不能發問,隻好攔住他身後的穆琦嫣,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是煜祺。”穆琦嫣望了望殿中諸位,隻覺讓他們這般候著也沒有半分意義,便同宮允沫吩咐道,“讓諸位大人都回去吧。”宮允沫點頭應下。
白冉熙下到牢中,濕氣陰冷,走了兩步,便看到一間屋中正中擺放著床鋪,穿鋪上之人被白布覆蓋著。深吸了口氣,他幾步走到跟前,伸手拎起布沿,踟躕了一下,還是掀了開來。
“嗬嗬嗬”輕笑聲回蕩在牢中,白冉熙癱坐在地上,百裏泫淏果然沒有騙他。
——北紆國——
園中微風,徐徐沁人心,仿佛許久的勞累都在這微風中煙消雲散,但這在一人身上,並非如此。
聞人籬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攤開手中的書信,細細的讀著上麵的每一個字,試圖從其中尋出一點蛛絲馬跡,但她還是一頭霧水,為什麼白冉熙會應下這門親事,這其中究竟藏著什麼古怪,自己下決定將蘇芸芊嫁到襄涵國究竟是對是錯。
向後仰躺在椅上,她微微歎了口氣,自己是否有些操之過急了,想要在北紆國陷入混亂前將蘇芸芊送離這個地方,她隻覺白冉熙再憤怒也不至於遷怒於人無辜之人,但也許她並未考慮周全,如今的白冉熙可是剛剛失去了自己的親人,他對自己的憤怒就如同自己要將嵐樾碎屍萬段一般,也許應該等上一等,最起碼在得到憐司濡行動的信號後,再著手準備。
說起憐司濡,似乎已經數日未見了,往來查探之人也均沒有他的消息,雖然她深信憐司濡不會違背自己的意願,但自那日在園中後,總有些數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梗在心間,讓人左右不適。
微閉上雙眼,耳邊隻有柔和的風聲,安寧平靜。
“喵~~”微弱的聲響從自己身側傳來,聞人籬睜開雙眼,偏頭看去,見椅榻前一團白色的東西在蹭來蹭去。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那小東西爬上她的椅榻,尋了個舒服的地方,躺了下來,縮成一團。聞人籬隻覺有趣,在宮中這些日子,從未見過小貓兒,怕是什麼人從外麵帶來的。順著它背上的毛,看著小貓兒舒服的打了個滾兒,輕笑出聲來。
“哎呀,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聞人籬抬頭看去,眼前的女子眉宇間溫婉柔和,暗紅絲紋衣衫雖然樸素卻也盡顯高貴,此人她雖未見過,但也知非一般女子。
林婼未曾見過聞人籬,隻是方才從皇後處離開時,貓兒跑開,這才來尋,從聞人籬手中接過貓兒,她這才有心思觀察起四周來,此處花園雖然偏僻,但也不是尋常丫頭能夠來的,而如今這宮中,就連皇後都被假意軟禁,那能四處走動的想必也不是公西正的那些個妃子,更何況她剛才知曉,宮中嬪妃自公西正死後,也相繼染上重病,出不得宮門。
所以說……林婼退後一步,抬頭看向聞人籬,目光內斂而漠然,舉止端莊,禮儀看似隨性卻不隨意,附和這一切條件的在這宮中僅有一人……林婼微欠了欠身,“見過皇妃。”
聞人籬目光微動,“你見過我?”林婼搖搖頭,“從未相見。”
“那如何得出我便是皇妃?”
對於聞人籬的質問,林婼隻是微微一笑,平靜答來,“不過是些察言觀色的小手段罷了,皇妃不用放在心上。”
“坐。”聞人籬一抬手,兩人在桌前坐定,“你能猜到我是何人,我卻猜不透你。想必這並非什麼小手段。”
“在下廩州王之妻林氏。”
廩州王之妻名為林婼,此人她倒是有所耳聞,隻不過傳聞中的林氏可並非什麼柔弱女子,她來曆不詳,卻果敢老練,當年嫁予廩州王時,也是在重重阻礙中奪得公西正一諾千金,名聲響徹一時,不過婚後便消聲匿跡,再無傳聞。
“皇妃?”林婼見聞人籬久未說話,似在想著什麼,看來自己當年魯莽之舉的後果可不至是給說書先生點素材那麼簡單啊,“皇妃,世間傳聞多有誇張之處。”
聞人籬偏頭看她,“你那察言觀色的小把戲,可是連我心中所想都猜透了。”
“不敢。”林婼拍了拍懷中不安分的貓兒,“皇妃您的所思所想可都刻在了臉上。”
“哦?”聞人籬挑眉道,“不如你來說說,我這臉上都刻了些什麼。”
“皇妃在想蘇芸芊一事。”聞人籬神色一暗,林婼卻並不畏懼,“皇妃在想,將蘇芸芊嫁予襄涵國是對是錯。”
沒有否認,聞人籬出聲問道,“你如何看待此事。”
“是好非壞。”林婼在聞人籬目光的示意下,接著說道,“皇妃應知,蘇芸芊在這宮中可是越來越危險了,一個失卻了地位的公主,她的下場可不是一般的痛苦,所以在這一切發生之前將蘇芸芊以北紆國公主的名聲嫁出去,不失為保護她的良策。”
“你怎知我是護她,而不是利用她。”
“我不知。”林婼暮然一笑,“皇妃的心思何人猜得透,我所說的不過是自己看到的罷了。”
林婼話盡,聞人籬沉默許久,她在心中暗自掂量著,公西兗的身側竟然還有這樣的女子,一旦公西兗得勢,此人必定會是自己的心頭大患,但……如果木已成舟,她就算再聰慧也無法扭轉。
目光一轉,心意已定,聞人籬問向林婼,“林夫人可願幫我一忙。”
“且說無妨。”林婼並無防備,隻聽聞人籬道,“此番送親旁人我並不放心,畢竟芸芊年幼,就這般遠嫁他國,我生怕其中會出現什麼紕漏,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故而……”她目光平視著林婼,一字一句道,“可否請林夫人作為和親特使,代替我也是代替皇後,將芸芊安然送往襄涵國。”
林婼麵色一僵,隻說出一“你……”字,便再言不出半字,這個聞人籬,年紀輕輕,好生厲害,知道如果自己在北紆,那麼公西兗登基之事自己必定幹涉,她的計劃很可能因為自己而打亂,故而將自己支開,等到和親歸來,大局已定,公西兗同她暗中的交易已無法再動分毫,自己就算看出不對,也不得幹涉,不過……林婼輕笑一聲,“皇妃,你如此這般急於讓我遠離北紆有何意義,我隻需告知公西兗提防你便可。”
“我在賭。”聞人籬看向她的眼神竟然讓她林婼心中一怯,“我賭你的夫君,廩州王不如你看的通透。”
嗬……林婼心中暗自嘲笑一聲,自己自恃清高多年,自以為這天下再無不能掌控之人。世人因諸事做詭,心中總是怕上幾分,隻要他怕,自己便能探出一二,當年對公西正便是這般,打蛇打七寸,隻要勞抓住一人的弱點,那麼便可將此人玩弄於鼓掌之間,隻不過……若眼前之人並不隱瞞自己心中所想呢,亦或者,她所做之事,無論對錯,都無所顧忌,她的漠然,她對世人的無所謂,她的坦然都讓自己無從下手。
其實……林婼釋然一笑,她看向聞人籬,“公西兗確實不如我看的通透,但那是因為他比我看的久遠,這場賭注不是在賭我夫婦二人,而是在賭你,聞人籬,賭你今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