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家養出來的女人溫柔體貼，細膩到了骨子裏，如同一朵被小心嗬護的花。
    衛若初握著杯子沒有說話，隻是不自覺的想起當初在敖家的南藝是那麼溫柔順從的模樣，卻是自己的阿姨，自己母親的妹妹。
    她們實在不是很像。隻是依稀筆直和嘴巴有點相似的味道，但是很少有人會將他們兩個人聯係起來，所以哪怕是衛若初住在敖家的日子不短，都沒有看出來什麼蛛絲馬跡。
    成為花真的沒有什麼不好的，隻不過在她們這種人的生活裏，如果要成為能掌握自己的命運的那種人，一定不能隻是成為一朵花。
    沈家是亞洲這邊有名的黑道，自然也是弱肉強食的令人發指。沈無念從小就是被教育，沈家的女人隻是沈家的工具，沒有任何地位可言，是將一切都奉獻給家族的人。
    沈無念那麼多年都沒有後悔過自己離開沈家，她本來在英國過得很逍遙，從很久沒見的聯係人那邊接到了沈家對於沈無常的施壓，才匆匆回到亞洲。
    衛若初看著她，然後有些不知道如何說：“這會很艱難。”
    她跟他們不一樣。沈無念從小學的是花藝古典各種樂器，是個十指不染陽春水的大小姐。現在才要肩負起這樣的責任，自然非常困難。
    “我已經隨心所欲了很多年數，所以再艱難也要熬下去，替別人肩負起一些責任起來。”沈無念看著不遠處躲在另外一邊，靠著孟朗之的沈無常，嘴角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她誰都可以不管，可以不在乎任何沈家的人，卻無法不管這個自小就欠著的弟弟，不能不管他有了最愛的人，還被家族苦苦逼著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壓力。
    衛若初也知道她愛護這個唯一的弟弟，有了她繼承沈家，自然會找男人入贅沈家，沈無常身上的擔子自然輕鬆很多。
    “這樣很好，他不用煩惱，而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沈無念收回目光，看著衛若初說道。
    衛若初挑眉看著她：“我一直以為你想要的是敖清翰。”
    沈無念笑出聲來，似乎對於這句調侃，不知道該用除了笑之外其他什麼表情來麵對：“我不可能再得到他了，我知道我必須要繼承沈家，他是敖家家主，怎麼可能入贅。”
    “人的一生有很多選擇，如果你想選擇一些東西，必然要放棄一些東西。”衛若初笑了一下，然後抬起了杯子：“以茶代酒，恭喜你以後擁有自己的生活。”
    沈無念跟他稍稍碰杯：“所以你始終不肯選擇接受敖清翰，因為終究你有一天會按耐不住殺了他的父親或者候家那剩下的一點，可憐的血脈。”
    衛若初的手指不自覺的敲了敲桌子：“哦，怎麼這麼說。”
    “就算別人看不出來，哪怕是衛鬆都看不出來，但是我可是見證了衛家最強大兩個人的本能暴走，我曾經是衛之駒最親近的人之一，我怎麼會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衛若初沒有說話，低著頭看著手中的茶水。
    “你的父親是一個很偉大的人，你不會比他差。”沈無念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身子來握住他的手：“他當年沒有靠藥劑熬了下去，你也可以。”
    衛若初猛然看著她：“不可能，父親當年確實拿走了藥劑。”
    “他並沒有使用。”沈無念笑了笑：“你太不了解你父親了，他怎麼可能做一隻折了翼的蒼鷹，那比殺了他還要困難。”
    衛若初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但是他死了。”
    強大的衛家本能從來不會出現失誤，更何況是暴走的本能，會失控著隻剩下活下去的意誌。那種強大在爆炸下都可以逃脫，就算再猛烈的火勢應該都能活下來。
    “起火點是很靠近他們，但是之駒哥哥確實有能力逃出來。”沈無念低下頭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表情：“姐姐的身子以前就不是特別好，特別是生了謠風之後，候萱一直在找衛家麻煩，我記得那個時候，就是前幾天，候萱派人刺殺了衛平，連累了姐姐，讓她扭到了腳。”
    沈無念站起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哭還是笑：“我活在沈家，從小就有人告訴我，女人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愛情，但是我相信愛真的是世界上最強大的東西，因為它讓之駒哥哥最終戰勝了自己，留下那裏陪著姐姐死去。”
    “……我不相信。”
    沈無念從口袋中拿出封存得很好的晶體管，裏麵淡藍色的液體甚至有些璀璨奪目：“這是你父親留下的藥。”
    “沈無常說他藏著的藥劑不見了，不會就是你拿了，在這裏忽悠我。”衛若初根本不相信，他親自體會了那種暴走的感覺，不相信任何人能在那種情況之下還保持理智。
    “你應該知道每支藥劑上都有編號，你可以查一下。”
    衛若初沉默著接過藥劑：“我會去查的。”
    “我知道你要對付衛鬆，我同樣知道衛鬆的強大。”沈無念站在那裏看著他：“現在你有選擇的餘地了。”
    “真是艱難的抉擇。”衛若初握緊了手上的藥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蠢蠢欲動。
    沈無念笑了一下：“我們能活著本來就很艱難。”
    沈無念離開之後，沈無常第一眼就看見衛若初握在手中的藥劑，有些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衛若初有些頭疼的看著他：“把編號記下來，去查一下這支藥劑當年落在誰的手裏，放心，這個應該不是你掉的那一支。”
    沈無常掏出隨身的手機拍下來照片，似乎有些急不可耐想去查清楚事情：“知道了。”
    敖清翰一直在樓上忙，好不容易忙完了才看見坐在廳裏麵跟孟朗之說這話的沈無念，其他人都不見蹤影，不知道去哪裏了。
    “衛若初呢，不是他請我過來的。”敖清翰看見沈無念倒是沒什麼負擔，挺開心的坐下來。
    “他現在估計忙著呢。”沈無念看見敖清翰似乎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怎麼，在衛家這些日子不好過吧。”
    敖清翰沉默了一下，然後笑了笑：“好過不好過都要過下去。”
    說話間，大門打開，是匆匆趕來的蕭寒天，身上的白袍子都還穿在身上。
    看見蕭寒天過來，敖清翰不由得有些緊張，一下子站起來看著蕭寒天：“他又出什麼事情了？”
    蕭寒天拿著東西順手看了他一眼，緊了緊手上的公文包：“應該是其他事情叫我來的。”
    天啟和墨殤在二樓開門探頭看下來：“蕭寒天你先上來，有事情找你。”
    蕭寒天噔噔上樓去了，墨殤關門前看了敖清翰一眼，笑了一下，敖清翰一下子都快氣炸了。
    “你生氣也沒用，現在的你是爭不過他的。”沈無念在旁邊吹開杯子上的茶末：“你太急躁了，敖清翰，你急著讓衛若初注意你，急著讓他在乎你，急著讓他不要忘記你的存在。”
    孟朗之咳嗽出聲：“雖然我很尊重您是沈無常的姐姐，但是若初的事情最好讓他自己處理。”
    “這跟我是不是沈無常的姐姐沒有任何關係，隻是過來人的一點點小建議。”沈無念笑了一下：“就如同你們四謀也不是對他們有支持有反對的。”
    孟朗之沉默了一下，還是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沈無念：“這是衛家的私人問題，沈小姐如果夠聰明的話不要胡亂摻和，讓大家臉麵上難看。”
    沈無念看著孟朗之：“如果我偏要管呢？”
    “那我就隻能執行四謀的權利，把沈小姐請出衛家了。”
    “把我請出去又怎麼樣，我還能打電話，還能發郵件，你們通通都攔得住？”
    沈無念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敖清翰打斷：“雖然我非常感謝你的用心，但是我想我應該不需要幫助。”
    沈無念麵無表情的看著敖清翰，然後突然笑了一下：“如果你答應的話，我會很看不起你的。”
    孟朗之和敖清翰都被沈無念的話語說的一愣。
    沈無念是長得很有味道的一個女人，她原本就很漂亮，現在將身上的氣息磨練的越發深沉，如同美酒：“當年我和衛若初喜歡的那個敖清翰到哪裏去了，他可不會是這樣一副畏畏縮縮的死狗模樣。我當年傾心的敖清翰，強勢而固執，自己認定的東西從來不搖擺不定。”
    那個敖清翰執著而又堅定，驕傲而強大，目空一切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裏。那些討人厭的地方同樣是吸引人的地方，如同光芒一般耀眼閃瞎了別人的眼睛。
    無論是沈無念，還是衛若初，喜歡的是那樣子的敖清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