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隻道是尋常 第十四章 杜氏留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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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兄長膝下,敬稟者。頃誦尺素,具悉一切。
小女杜若二七於世,雖賢惠淑德之名難副,卻無起引閑婦啁啾之言。觀其古人聞之風采,乃慧女之德行歸其從德,父母媒妁皆為之本,然小女如今毀從敗德,實乃有違人倫,卻是無奈之舉,乞親者聞兒累牘,解兒衷腸。
觀至往昔,百業繁興,百姓祥樂,闔家歡之,舉國上下盡顯天朝之氣。城之鄉嶺,偏仄一隅,民風淳樸,生活富足。小女喜於碧霞之君,故得托降於此,實該遵之之言,承歡膝下,以盡孝道。然小女留一鸞箋,便攜仆離之,實是難述心之糾結。此事恐成鄉嶺之侃,萬不敢懇其
寬諒,隻望珍視其身,莫深小女之責愧。
兒之幼歲便解父之疼愛母之寵溺兄之縱容,府中眾仆也甚護之。父雖性嚴語冷,卻是未曾施兒重語,責兒之膚,言辭冷淡寡情中淡含柔意暖心,令兒實是難忘激感。兒乃母之身肉,不足八月便降於世,傷其元神累其體膚,一十四載實是令母心力憔悴之,然顏上掩之,卻了終日憂兒之事。兄雖長兒二三近及弱冠,卻是對兒多有驕縱,攬其珍奇隻為博兒之笑靨,因思兒之終身而誤其良緣,兒每念起此便覺眸前氤氳,實難言語。趙姨娘乃兒之乳娘,哺飼兒身疼兒至親,歲至於此卻是未敢施兒重言,兒平時頑劣調皮常引姨娘憂心,今下未及稟示便私自離家,兒心下思之實是有愧。
家中營生小女隻道散亂,雖常是觀之父兄忙碌經營,卻未得其才,分得二三辛勞,父兄宴請觥籌多是爛醉而歸,想來平時關係之疏通,買家之竹杠,同行之欺壓實是使養家糊口之路甚是維艱,兒原願能許得家中助力之夫婿,分其負擔光其門麵,怎奈小女連夜輾轉難寐,胸口莫名抑鬱,此間種種終是引得小女做出今日此等不孝之事,實難有其顏麵坐享家中之期盼。想來此時兒之聲名已然汙濁,斷不敢在累餘家之才俊。
因兒未及滿月便降於府,故身羸體弱,勞眾擔憂。雖常見府仆有悲喜跌宕者,卻是不曾嚐其一二,恐心悸氣紊,累親者憂愁憔悴。憶起昔日之情形,兒心實是不安惶恐。久臥床榻目之所及不逾廊下,庭院鳥兒鳴囀,陽光明媚,微風和煦,柳樹抽芽,花草生長,兒初識此種事物均是歸於書本仆廝之言語,今時見之才覺鳥兒之聲清脆婉轉,陽光之下溫舒暖服,清風拂麵微涼輕柔,柳蕊初吐飽賦生機,草木生長驚覺生命之瑰麗,兒舍不下這等迤邐消縱之年華,故而離家,此為其一。
府之鄰家,豆腐西施林家姑娘者,與兒私交甚篤。林氏及笄為婦,二八誕子,外主豆腐坊之生意,內主夫兒之宿食,百般玲瓏,千般心思,加之與夫舉案齊眉伉儷情深鶼鰈繾綣,羨者慕者有之。娘親曾言與兒,此種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之生活於林家姑娘是幸是福,於兒卻是求之不得之事。兒思慮甚久至今仍懵懂於此間深意,遂想尋得那比之林家姑娘之漢子不差之人選,結段久盼未至之良緣,此為其二。
這其三卻全是兒之癡念,兒少時久臥病榻終日以書度日,對此間國之山河錦繡風景之描述實是歡喜有之,雲海縹緲峻山崔嵬江河浪濤碧海晴空沙鷗雲翔魚潛溪湖蒼鬆勁柏小橋人家古道西風金戈鐵馬諸如此類之事心神往之,兒早時心下雖有踟躕卻是不忍,隻此時情之所至意之所縈,久耐不待到終是負了親者眾人這此番心意。
常人雖道這終身之事皆應由長者主之,兒若語誑言,但望親者念兒年幼心智未全,以兒之言為癔,莫可上心。兒少時便習得女貞女戒三從四德之言,受益良多,頗有感懷。但詩文辭藻卻言,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此者與前者令兒多是紛亂,聖人曾言魚與熊掌不可均得,自古也沒得兩全之法。昔,兒感念親者之意,恐拂之損其心思,今,惟願親者莫惱兒之妄行,便喜之,此為其四。
兒其上綜述實乃肺腑,因時如白駒恐久不待之,望親者念兒身纏痼疾,縱兒之行允兒之意,諒兒未能繞膝承歡,足矣。
不孝女杜若敬上
杜家小姐丟下手中紫毫,甩甩勞累多時之胳膊,招呼身側小紫上前,命其執扇,“小姐方才下筆真真是有神得緊,小紫需快些扇幹其上濕墨,小姐等人也好早些啟程。”
杜家小姐坐到一旁吃茶,小橙立於桌旁瞅了言自家小姐所書之言,胃裏卻是一陣痙攣,“小姐當真要留得此書?”
“如何?小橙以為不妥?”杜家小姐棄了茶杯,攥過茶壺,就著壺嘴吃了幾口茶,挑眉看向小橙。
“小姐文采斐然自是沒甚不妥,但思及老爺夫人公子之脾性,小姐言語間這些個明褒實貶之詞倒甚是令人怔忪不止。不若還是隱形遁走為好,如此這般實是令人安心不少。”小橙說著又撇向桌上宣紙,見墨跡以幹,心下不禁悵然。
“小姐也覺小橙之言實是上上之選,隻是現下小姐心中甚是不爽,既然孟家老頭曾言獨樂樂不若眾樂樂,今日小姐便也來他個獨不爽不若眾不爽才是正途。”杜家小姐說著起身折了宣紙壓於硯下,囑小紫小橙收了細軟裹了包袱,三人便於此等夜深月下閑步出了杜府後門,至於明早杜府內一眾老小之雞飛狗跳,倒真真是錯過之餘甚覺可惜得緊。
蘇家公子推開房門便見一人垂首坐於桌沿,麵容掩於燈影之下,倒不似真切。
“在下倒是不知,計兄原也有這等深夜寂寞之感,想來尋得在下住所必是有不得不言之話語,隻是更深露重在下又累日奔波身勞體頓,不若他日在語今夜之言,計兄以為如何?”蘇家公子走至桌前,放下折扇,繞過計家公子麵壁更衣。
“蘇兄是不是早就知曉那件什物已不在杜府,”計家公子說著視線移至蘇家公子放於桌前的折扇之上,“想來唐家公子的失蹤也並非是甚巧合。”
蘇家公子聞言手下一頓,轉過身笑得甚是無奈,“聽得計兄深夜這一番言語倒像是對在下有存了幾分懷疑之心,莫非計兄以為此等不甚光明磊落之事乃在下所為?”
計家公子拿過桌上折扇,沒有言語。
蘇家公子哼笑一聲扭回身,“在下與計兄相交數年,不想計兄心中的在下竟是如此下作之人。計兄言語之間似是認為在下於此事之上對計兄有著些許欺瞞之意,傷心之言自不贅述。隻是在下對計兄倒是想問上一問---那杜府上的圖紙可是在下所供?這幾日來的計謀可是在下所劃?這來鄉嶺城之意可是在下所提?在下隨計兄來此尚且無一二怨言,計兄此時便想兔死狗蒸不免為時尚早了些。再者那唐家公子失蹤之事,在下聽聞也不過一兩日之光景,想計兄之言語,倒真是令在下雖現下甚乏卻也終是失了休憩之意。”
“此物事關重大,容不得絲毫差池,如若計某方才言辭惹蘇兄不悅,計某便……”
“罷了罷了,在下若時時把計兄之言記於心間,少不得是要減上幾年陽壽,在下雖是知曉計兄憂愁焦慮,卻也實是愛莫能助。”蘇家公子僅著裏衣坐至塌沿,淡笑間慵懶之態漸溢,此時室內弱燭微光輕曳,映著蘇家公子之顏竟似多了幾分諱忌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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