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の愛——25方海
    那些曾被我們小心翼翼守護的東西，是否本就脆弱的不堪一擊？——題記
    愛與不愛，深知沒有人可以逼我做出違心的選擇，可真到了單邊抉擇時，看著那個身影倒在自己身邊，那一聲韓遠，是真的傷心。
    我騙不了自己，但希望騙過你。
    看著韓遠在我麵前倒下，那一刻，我頭腦中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做，而在下一秒，當耳中立時充盈著女聲特有的尖利叫喊時，我方才一把將韓遠從地上撐起，一遍一遍叫喊著他的名字。
    而此時那兩個字卻是那麼蒼白無力，我隨即背起他，邁開沉重的步伐而後一步一步向著福利院走去。
    在那一段不算長的路途中，我隻是知道一步一步向前邁，而身邊的蘇晗再說什麼，我已經聽不清，隻覺得身處在一片靜謐之中，眼前所能唯一看到的就隻有腳下的路。
    之後，韓遠是如何被送往醫院的，我已經沒有了一點印象，腳步沉重的回到家時，已是第二天的伊始。
    重要嗎？我問自己，蘇晗所說的那些假設對於我來說，真的重要嗎？
    那一夜，我蜷縮著靠在床角邊，而腦海中隻反複回放著一幀相同的畫麵，是同樣的一個盈滿月光的夜晚，我背靠在韓遠的床沿邊，聽著背後那人均勻的呼吸聲而陷入沉沉的無意識狀態。
    既沒有睡著，也不是清醒的狀態，睜著雙眼望著窗外那慘白的月光，直到東方的天慢慢泛出一層伴著淡淡青色的魚肚白為止。
    經曆過破曉之前的暗黑，而如今，天已大亮。
    楊娟的電話恰是在這個時候打過來的，茫茫然接起電話後，就聽電話那頭的人說道：“他沒事，在華西醫院，不過現在在重症監護室裏，等24小時觀察期一過，就可以去探望了。”
    聽不出悲喜，我隻是訥訥的對著她回道：“恩。”
    “方海，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
    “有關……”沒等她往下說時，我卻突然不受控製的打斷她的話問道：“你在哪？”
    “新街區，我想，也許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隨後，等我去往新街區時，一眼便望見了坐在街心花園長椅上的楊娟。
    “想問什麼？”見我來了，楊娟示意我坐下之後，問道。
    似是早有預料，我現在是滿肚子疑惑般，一直以來我都不喜歡這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所以我並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而是反問道：“你到底是誰？”
    “楊娟，你從一開始就認識的那個楊娟。”
    聽她如此說道，我不免搖了搖頭，現在對於我來說，一切既定的事情，仿佛都存在可以變通的幾率，而我現在是真的害怕那些千萬分之一的幾率會再次發生在我的身上。
    “你認識韓遠的母親？對嗎？如果我沒猜錯，上次那場煙花，是他的母親為你準備的，你到底是誰？你和韓遠家有什麼……”
    我不知道怎樣說出自己心中的鬱結，卻是楊娟看我止了下文，轉而淡淡的吐出一句：“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隻想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什麼東西？”
    “離韓遠遠些，不要再牽扯進來了。”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這不是忠告，但是選擇權在你。”
    隨後，就見楊娟從手提包中取出一隻類似於鋼筆的東西，遞給我，等我接過來一看，那竟然是一隻錄音筆。
    我不由疑惑的轉頭望向她，而她卻沒有看我，隻是對著遠方蔚藍的天空淡淡說道：“給韓遠，這裏麵有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既然這樣，為什麼你自己不拿給他？”
    “就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吧！”
    不等我再次開口，楊娟說時已然起身離開，而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這個看似小小的人情，卻為後來我與韓遠的再次重逢創造了可能，不得不說，世事雖無常，但冥冥中卻自有安排，當然這是後話。
    而此時我望著手中的那隻錄音筆，直到指尖泛白，才重新鼓起勇氣去往華西醫院。
    打聽好韓遠住在哪間病房後，我快步走去，等找到那間病房時，見門鎖著，正待推門，我卻從門上開的小窗口中隱約瞧見有個人正坐在病床邊上，嘴巴翕動著，而縈繞在夢魘中的那張麵孔此時正安安靜靜的沐浴在午時從窗簾間透出的幾縷微光中。
    那麼安然，那麼……不真實。
    手自然而然垂到身側，而後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默默等待著。
    複又將那隻錄音筆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不知為何，我突然很想知道這裏麵究竟有什麼秘密？
    可手指壓在“play”鍵上良久良久，我最終還是咬咬牙放棄了。
    腦海中卻突然回蕩起一個聲音，那是一個清亮悅耳的女聲，而通過那一張一合的嘴，我清晰的聽見那人向我問道：“你和韓遠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
    “是不願還是不敢？”
    冷冷對上她的目光，我沒有做聲，似是看出了我目光中有意的躲閃，麵前的蘇晗隻輕笑兩聲便繼續問道：“你是HOMO？”故意拖長的尾音，讓那個單詞聽來含有無盡的嘲弄與諷刺意味。
    沒有再理會蘇晗，我隻能快步離去，但其實在聽到這個單詞的那一霎那，我心裏確實冒出過“我該向她解釋嗎？”這樣的想法，但我最後還是決定默然以對。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不是蘇晗口中所說的HOMO，但對於韓遠，不得不承認，我確實產生了一份對於他的依賴與信任，可我真的是HOMO嗎？我從來沒想過，更害怕這樣去想，如果我是，如果讓奶奶和田珊知道了，我該怎麼辦？
    就這樣混混的想著時，差不多過了一刻鍾左右，突然感覺有人站立在我的身側，等我將頭抬起時，率先對上了一雙眼眸，那是一雙女人的眼眸，可我不知道是不是由於走廊裏光線不好的原因，竟讓那雙眸看起來隱隱有些灰暗。
    等這雙眼睛的主人深深的望了我一眼之後，卻突然一個不穩，堪堪向我倒來，我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擋住她。
    而她卻一把抓住門框，但那冰冷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未曾離開我。
    見她一直緘默，並用手不停揉著額頭附近，我不好去問什麼，便想先去看韓遠，起身走過她身邊時，她的手提包一下從長椅上滑落了下來。
    見我伸手去撿，她手伸到半空又馬上收了回去，我隻好將散落在地上的東西一一撿回放進她的包中，其中有個小瓶子滾到了遠處，無法，我隻好將包重新放回她的身側後，再去撿那個瓶子。
    隨便看了一眼那上麵寫的藥名，亞硝酸戊酯，一時不知道是什麼藥，我走近一些同樣將藥放在了她的身側，之後便推門進入了韓遠的病房。
    而在我推門而入的那一刻，仿佛聽見了一聲低低的輕喚從韓遠的口中傳來。
    隨後我走到那人的床邊，坐下來後就聽見韓遠嘴裏喃喃的在不停說著什麼，是不是被夢魘住了，我下意識的想到。
    身體不自覺的稍稍向前傾去，想試圖聽清那人在說什麼，而在下一秒，支撐在床沿邊的手卻被人從手腕處緊緊抓住，我下意識一扭，想去掙脫。
    而麵前人卻突然一下坐直身子，驚醒了過來。對上那雙尚自驚疑不定的眼眸時，我沉默著，向床邊的凳子上坐了過去。
    而身後那人突然開口疑惑的說道：“方海？你怎麼來了？我這是……”
    再次對上他的目光，我依然沉默著，而麵前人隻低頭稍一思索，便立時抬起了頭，目光灼灼的看向我。
    “想起來了？”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我隻好先開口道。
    “抱歉。”還是那句話，可此時聽來，我卻握緊了拳頭，隨後將目光上移，隻冷冷的看向他。
    “你多久知道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看來，蘇晗說的沒錯，不是嗎？”
    “我說不是你會信嗎？”
    “…………”我會信嗎？要是以前的話，不用韓遠解釋，也許我會先替他辯解，而現在，我會信嗎？
    “你覺得我還應該信嗎？”
    “我隻是……”
    “隻是拿我當掩護對嗎？或者說消遣？”
    “什麼？方海，我沒有！”
    “你當然沒有，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我一定會去那所福利院嗎？你不需要刻意去做什麼，這一切不都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肩膀被強硬的搬過來，我迎上韓遠投來的目光，心下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從那雙眸中窺探出什麼。
    “這不是令你生氣的真正原因。”斬釘截鐵的語氣，讓我一瞬火從心起，“啪”的一聲拍開了他搭在我右肩上的手。
    看著那雙眸中霎時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後，我再次開口向那人說道：“別以為你很了解我。”
    看著那雙手慢慢從我的雙肩上移開後，我將那隻錄音筆從口袋中取出，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而韓遠在看到那隻錄音筆時，更是一瞬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見他如此，我低聲看著那隻錄音筆說了聲：“再見。”
    “方海……”手還是被一把抓住，我卻沒有回頭，突然心裏沒有了剛才的那股無明業火，我隻是刻意壓低了聲音說道：“放手！”
    想起了剛才那個立在韓遠床邊的女子，我再次低聲說道：“也許，溫萊回來了。”
    不出所料，身後那人沒有發出一絲驚訝或是詢問出口，我卻是在心底長出了一口氣，聰明如你，怕是早就想到了吧，而至於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看來，已經與我無關。
    “方海，我會給你一個解釋。”
    “不必了。”感受到手臂被一點一點的鬆開，我無悲無喜的說道。
    等走到門邊時，搭上門把手，卻隻將門拉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隨後我還是對著身後人說了聲：“謝謝！再見！”
    那一刻，我真的打從心底不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那種情況下，不顧自己安危推我一把，但，一切已成定局。
    沒有過多猶豫，我一把拉開房門，朝外走去。
    記不清是哪一個雪夜，我也曾這樣離你而去，可那時，我是因為真的愛你，而現在，對你的這份愛加上心底的那份迷茫與恐懼卻同樣推著我做出了相同的選擇，隻希望以後你能一切安好。
    而現在我似乎真的願意相信，自己在臨進門時聽到的那一聲輕喚，而你喚的是：“溫萊。”
    這，或許本就代表了一切。
    【葉子：完稿於家，0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