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替身
    小白又病了，和上次一樣，趴在床上，發著高燒，不能動彈。
    還好這次，他至少有一個電話可以打過去，而且肯定那個人會接他電話，會馬上過來送藥，看著他吃藥、發汗，不停地給他背上換毛巾，扶他洗澡，給他熬白粥。
    不到一會兒，餘聖墨就滿頭大汗地趕過來了。
    小白樓下的趙醫生都認識餘聖墨了。先前她以為餘聖墨是小白的同行，所以看他的眼神兒很鄙夷。誰叫餘聖墨長得細皮白肉，紅唇細腰的呢？
    但後來，餘聖墨經常請了假趕過來，身上還穿著製服。現在銀行新製服上還繡了LOGO，農行是綠色的變體麥穗，正常人都認識。趙醫生這才知道餘聖墨不是專職鴨，是個白天在銀行工作的正經人兒，晚上的兼職做鴨。
    餘聖墨和往常一樣，提了退燒、消炎藥，就兩步並作一步往樓上奔，一推開門，還是和往常一樣，看見小白死魚一樣地趴在沙發上，燒得糊裏糊塗。
    直到把他完全安置好了，餘聖墨才賢惠地去煮粥。
    不同的在於，現在小白家裏比以前多了一個泡菜缸，是餘聖墨在家做好的泡菜，勻了一缸給他，他隻需要放點時令蔬菜在裏頭，隔夜就能泡得很有味道了。小白常說餘聖墨的泡菜相當有水平，能吃出媽媽泡菜的味道，他相當欣賞。
    就著泡菜吃白粥，人間一大享受。
    到了下午，小白的燒終於退了，發了一身大汗，喝了兩碗粥，吃了半碟子泡白菜梗，他又活過來了。
    餘聖墨沒有急著回家，而是決定和小白好好談談。
    這些日子以來，他是真心把小白當朋友，所以才把自己掏心窩子的話說給他聽。
    “我知道你是要賺快錢沒錯，你們家也等不得你去打正常的工，但你也不能要錢不要命吧？”餘聖墨皺著眉，一臉的心疼。
    “我知道……”小白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還這麼拚命？你看看你，這麼大病一場得養多久？現在是年輕，撐得住，可老了落了一身的病在身上，誰管你啊？”餘聖墨憤怒起來，現在他對小白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我知道了……”小白再次苦笑，眼皮有點濕潤。
    餘聖墨說的，他何嚐不知道，但是，他根本沒有退路，更沒辦法在現在就退出。
    餘聖墨終於憋著漲紅的臉，一吐而快：“我看你，還是惜著點自己吧！別什麼客人都接，那些變態的，你就別賺這玩命的錢了，而且你是不是得考慮考慮，降低點自己的勞動強度……”
    這種話，已經是餘聖墨的極限了。
    小白“噗”地就笑了。“降低勞動強度”這種話，也隻有餘聖墨能說得出來了……
    “我知道了……”小白再次按捺住餘聖墨一臉的擔憂。
    “你就會敷衍我，認錯態度好，但堅決不改，這有什麼用？一次又一次地折騰自個兒的身子，你當你是鐵打的嗎？”
    “我真知道了……”小白垂下腦袋，像是嗚咽起來。
    餘聖墨隻得長長吐了口氣，吐出一肚子的憋悶。
    “你這些年來，幹得這麼辛苦，又省吃儉用的……”餘聖環視著這個出租房簡陋的一切，語重心長地說：“要是差不多了，該收手了，有點兒本錢就開個小店兒，好好經營一下，我相信養活一家老小還是湊合的……萬一你還差錢，我這邊再幫你想想辦法！總之你老這麼賣命下去不是個長久的事兒！”
    小白這次不再說“我知道了”，隻是垂著腦袋，一聲不吭，像老僧入定。
    直到餘聖墨勸了他半天，終於出了門，回家給解字做晚飯了，小白才抬起臉來，一臉的淚花。
    其實他這次生病，間接的和餘聖墨有關。
    餘聖墨上次吃飯頂了解冠軍一句，他這少爺就憋了一身的火氣。
    這在餘聖墨看來也許無足輕重，可解大少爺這輩子就從來沒給人這麼氣過，他這麼多年來對餘聖墨垂涎著，捧著他，居然被解字捷足先登，還把他嘴咬傷了，他給他出氣，他還不領情，這是何等奇恥大辱……
    後來，解冠軍帶著小白去了酒吧，喝了酒，吸了白粉，玩得嗨了，整整折騰了兩天一夜，直接把小白玩壞了。這才大病了這場……
    雖然事後解冠軍給了小白兩萬塊，比上次玩傷他多給了一倍，可他扔下錢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有絲毫留戀。
    小白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他不過是餘聖墨的替身。
    他記得他在床上的一切細節，屈辱地接受著瘋狂狀態的解冠軍一切不合情理的折磨，他被他像牲口一樣地淩虐著，暴力進入著，直到最後一刻，他在他啞著嗓子在他身上叫著“聖墨、聖墨……”的名字。
    暴戾的解冠軍，最後關頭的動作變得很溫柔，溫柔地不可思議。像孩子舔著塊棉花糖，不敢一次忍吃到肚裏去，反複在嘴裏舔弄，讓甜味兒沁到心坎裏去。
    小白感覺到解冠軍的眼淚靜靜地淌到他的肌膚，他的身體能感覺到解冠軍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顫抖起來，求不可得的絕望讓他自暴自棄、自甘墮落。
    他甚至能感覺到解冠軍內心的矛盾。他用盡了一身的力氣去得到他的心，可他卻不喜不悲，不為所動。他本是愛著餘聖墨的懵懂天真，可正是這一點，可以毫不猶豫，刺生生地刺殺他。
    他知道他是真的愛餘聖墨，可惜餘聖墨是塊冷冰冰、正經得要不得的頑石。
    所以他隻好在他這替身身上發泄滿腹的鬱結。
    而天亮了，他從迷幻裏清醒，他憎惡自己的行為。他嫌惡地打量著淫亂不堪的房間，把自己的身體抽了出來，他吸吸鼻子，吐了口唾沫，扔下錢，穿衣服走人。
    解冠軍從來就看不起他，雖然他知道，自從跟他有了關係，他就沒有再接過任何別的客人，但他這樣的行為，更讓解冠軍厭惡。就像厭惡自己會粘上一塊口香糖，再也甩不掉。
    小白閉上眼，身為替身，他本來該恨餘聖墨。
    可餘聖墨又有什麼錯？他怎麼可能對唯一的朋友恨得起來？
    自打和解冠軍糾纏，雖然被折騰地病了幾次，但錢沒少賺。他現在已經不需要賣身賺錢救全家，他已經不需要過這種日子。小白終於直視了一件事實——他現在不是為錢，不是為了養家糊口，他還身在江湖，隻不過因為沒辦法退出。
    他很努力地對自己說，做這一行，千萬不要愛上任何一個人，但越是不能，越是沉溺，無法自拔。他真不該迷戀解冠軍對別人的溫柔，他隻是一個替身啊！
    替身小白知道，一切已經變得無法收拾。
    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