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拾掇破菜爛果
    秦負卿就在家呆了一天，下午就被台裏司機接走了。
    所以餘聖墨隻有幾個小時“熟悉業務”，“交接工作”。
    餘聖墨出生在鄉下外公外婆家，長到小學四年級被送去父親所在的小城鎮就讀，嚴格來說算是小城市的城裏人，戶口本上還寫著非農業呢，所以身上並沒有什麼鄉土氣息，而是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書卷之氣，清秀儒雅。
    他雖然家庭不幸，但也有去過同學家，見識過城裏別的和睦家庭該有的樣子。
    但他還是被這樣豪侈而不失溫馨的家給震撼到了！
    “我記得上次我和我媽來的地方，不是這兒，是四層的小洋樓，還有個超級大的院子，院子裏還有池塘呢……”
    “以前那是解家老宅，前幾年我們搬出來了……”秦負卿回答。
    “哦，解家老宅，挺好的，當時我記得我還在池塘裏撈過魚呢……”餘聖墨有點小激動，那半個月算是他童年裏唯一的亮色了……
    “別提了，現在解家老宅都不住解家人了……”秦負卿翻了翻眼，說起來就一肚子氣。
    話說，前幾年解老太爺病逝，終年96歲。所以解家老宅由解長生執掌。他和喜愛熱鬧、喜歡四世同堂堆在一塊兒的老父親不同，他一輩子都在和他對著幹。他老了喜歡清靜，所以索性兒把這些兒孫都給攆出去自立門戶。他和老伴落了個冷靜自在！
    這其實也沒什麼，但不久後，這位賢惠的老伴兒也病逝，他過了不多久就被家裏的小保姆蔡春芽給勾搭上，居然還正經地拿了結婚證。現在這解家老宅成了蔡春芽鄉下親戚駐東洲辦事處，那叫個客似雲來……
    因為這再婚，所有的子孫都和解長生斷了來往。老頭現在被一幫鄉下人吵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也隻得打落牙往肚裏吞，被他這些兒孫們看笑話……
    “不過，現在這裏也挺好！”餘聖墨不由自主地睜著漂亮的地板、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寬闊的客廳，精致豪華的皮沙發，完美的家庭影院，咂舌不止……
    如果說解家老宅是園林世家，這裏就是豪華別苑啊！
    兩人正在談論著大宅小家，旁邊的小少爺不樂意了。他忍了一路了，要不是這貨是武林高手，未來還得偷學他那“分桃霹靂手”，他早揍他了！
    和個娘們兒似的，模樣白白嫩嫩就算了，說話還細聲細氣，和妹子似的溫柔體貼，還盡愛和他媽套近乎，是想當師奶殺手還是怎麼滴？一個男人，這麼八卦！尼瑪果然“聖母”這個綽號配他真是好極！
    “喂，這些破玩意兒，扔了好不好？”解字用腳踢踢那幾個大麻袋，餘聖墨的外公外婆非給俏帶來的……
    秦負卿看了看那幾麻袋水果和被折騰得稀爛的菜葉，也相當後悔把這些農產品給運回來，但一看餘聖墨低著腦袋，手足無措的樣子，又輕笑道：“來，聖墨，搭把手，幫我抬到廚房去，然後收拾整理一下……”
    她用的是那鄉下最土掉渣的方言，還穿著一身高貴的套裝，卻低下腰，準備去搬那些破麻袋。這讓餘聖墨瞬間就紅了眼角，有種士為知己者死的衝動。
    “切，神經，懶得理你們！”小霸王一扭身子，回屋開電腦，打網遊去了。那年月家庭電腦還挺稀罕的，一部隨便都一兩萬，而當時買個兩房一廳的舊房，才隻要六七萬！別的打字複印社裏還用著486的電腦，用DOS進係統，而他家的已經用WINDOWS操作係統，還可能支撐大型美國產網遊，他用電話線上網……
    於是餘聖墨把幾袋水果青菜拖到廚房，被超級豪華的大廚房給嚇呆了——比他們當年住的整間房還大，裏頭簡直可以擺兩大桌酒席，廚櫃裝修成歐式風格，廚具考究，大氣雍容。
    而自己那幾袋東西，寒磣的可以……
    這些麻袋外頭印著字，豬飼料、魚飼料……
    解了麻編袋繩子，把裏頭外公外婆的心意取出來——長著蓋殼蟲的柑桔、被壓爛而發黑流水的梨、完全變碎掉的青菜葉子……
    明明裝進去的時候還光鮮無比，在船上搬兩搬，在車上顛簸一下，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餘聖墨蹲下身子，拾掇起這些破菜爛果兒，就像拾掇起自己17歲的過往。人生不就是和這些青菜水果一樣嗎？從摘下來到解開袋，完全變了樣兒……
    餘聖墨長長歎了一口氣，暗自感慨……
    明天，小姨啟程拍外景，他得和解字和平共處一百天。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